在樱理事长身前，哪怕是拒绝了庞鸿的提议，后者，还是给她送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纯奶无糖精，请慢用。”庞鸿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叼了根没有点燃的香烟。

“你的下属，都被你调遣走了吗？”

“难道让他们留下来听我们两人聊学生时期的恋爱史？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立刻叫他们回来。”庞鸿面带笑意，只是语气着实带着几分讥讽。

“有意思么？”樱理事长仰头，眼里存着压抑着的怒意。

“有啊，我就觉得，报复你，很有意思。”

“呵，我打听过你的消息，你的同事们都在背地里叫你媒婆和八卦王，久别重逢，你耍嘴皮子的功夫，倒也向我证明了一些谣言确实属实。”

“可不是，这个道理我在十六年前就已经参悟透彻了啊，你怎么倒现在才醒悟过来？”庞鸿将桌后属于他的沙发椅挪到樱理事长面前，然后像卸掉身上的重担一般，松垮地躺倒在沙发椅上，留下樱理事长一副错愕的表情，“怎么？你以为我拉过来是给你坐的？真当我还是那个为你留有绅士风度的庞鸿吗？别逗我笑了。”

樱理事长蹙眉，摇曳的灯光下，那柔和的樱花图案，却显得极为阴森。

没管樱理事长脸上极为复杂的表情，庞鸿继续说道：“当时我听见他们说，你背着我，勾搭上了一位颇有前途的前辈，我本来还不置与否，为你维护尊严、名誉，以及人格。”

“可你呢？到头来，反倒是捅了我一刀。”

“让我觉得，我迄今为止的努力，全是白费，都是在向那些‘污蔑’你的人吐口水。”

“住口！”樱理事长面色愠怒，她那保养得极佳的容貌，因为愤怒的缘故，眼角不可觉察的出现一丝皱纹，但总体看起来，却是和二十岁女子的白嫩皮肤无异。

“怎么？敢做还不给说了？”庞鸿不屑道，他冷冷一笑，“当年我没机会向你说这些话，现在我找到机会了，能不好好嘲讽一下你吗？真行啊，默不作声地把我甩掉，然后一转眼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樱理事长，多威风啊！作为你前男友，我真他娘的为你骄傲。”

“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庞鸿愤怒得一拳锤在桌上，那桌上的咖啡泛起阵阵涟漪。

两人对视许久，霎时间，庞鸿忽然泄下气来，无力地瘫坐在沙发椅中，只是那眼神，冷漠到极点。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事情败露，联盟处置，暗地调动，高调铲除。”庞鸿有气无力地说道。

“既然你知道，那就行了。你帮助林檬等人脱逃，这项罪名，足以构成你的死罪。呵，可真有你的啊，庞鸿，谋划这么久。林檬、冯战歌、白夜云、林灵，哦，还有一位，黄小晴？厉害，借助黑旗会的力量，我真的佩服你。”

“你……你们都知道？”庞鸿挑眉，然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呐，不愧是AVA，这样一来，所有事情都说得通了。”

“噢？你又想通了？”樱理事长好奇问道。

“是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林檬他们之所以这么轻而易举地逃脱，不全是因为AVA和你们这些人的放任吗？一个黑旗会而已，不至于厉害到这种程度，能简简单单的通过自有情报渠道将人带出去。现在想想，除了你们的默许之外，也没有别的理由吧。高招。”

“那你呢？”樱理事长眯着眼睛，即便庞鸿先前的冷嘲热讽，也未能将她藏在眼底的那份悸动抹除，“不担心你自己吗？”

庞鸿沉默地看着樱理事长，良久，他忽而笑道：“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这种情况又不是没有猜测到，事情败露的后果当然也在计划之中啊。不过，如果再给我一次，我还是会继续这么做。”

“你在找死。”

“死算什么？”

“为了他们，不值得。”樱理事长摇头道，话语里尽是惋惜。

“那你觉得为了什么值得呢？为了狗屁的爱情？还是坚毅的友情？”庞鸿狞笑着反问道。

在庞鸿灼热的视线下，樱理事长不由瞥过目光，不敢与其对视。而庞鸿也像是早有所料，不屑一笑。

“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复仇。”

“复仇？对谁的复仇？”樱理事长轻抿下唇，有些不解。

若是有外人见到平日里冷酷无情的樱理事长流露出这般女人姿态，恐怕会惊掉下巴。

庞鸿一副看白痴的模样，嘲笑道：“你说我还能对谁？”

樱理事长微微错愕，她指着自己说道：“对我？”

“就算你还有颗猪脑吧。”

“庞鸿！你别太过分了！为自己积德不好吗！非要这么咄咄逼人吗！”樱理事长眼中唅泪，朝着庞鸿吼道。

……

“你说，樱理事长在里面说什么呢……情绪好像很激动……”一队队长用肩膀撞了撞九队队长，问道。

“不知道，隔音太好，听不见。”九队队长耸肩道。

两人窃窃私语的对话，被之前出声命令的女随从冷眸一瞪，窃语声顿时戛然而止。

……

庞鸿不禁鼓起掌来，他咧嘴笑道：“哎呀，总算见到你发怒的一面了。我以为高高在上的樱理事长不会动怒呢，平时在电视上见到你也是一副生冷的面孔，望而生畏。现在看到你生气的模样，啧啧，电视上不是假人呐。”

“你想报复我什么？”樱理事长咬牙切齿地说道。

“报复完了啊。”庞鸿耸肩。

“就为了嘲讽我？”

“嗯啊，就这。”

似乎在也压抑不住愤怒，樱理事长上前狠狠地扇了庞鸿一巴掌，泪水再也忍不住，从双颊上滑落，豆大般的泪珠落在地板上，溅起几朵水花。

“你他妈疯了吗！就为了嘲讽我？就为了侮辱我？然后做出这种事情！你有病吗！草！”

挨了一巴掌的庞鸿，内心毫无波动。

可门外的人都紧张到了极点，这种距离，若是庞鸿暴起，他们根本来不及制服对方。

“不行么？贱人，老子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庞鸿冷漠到了极点，他冷笑一声，如果目光能鞭打人的话，他早就把樱理事长揍个体无完肤了，“耗费这么大心血，换骂你一顿，不亏。当年没骂到你，就等着这一刻，破坏掉你们处心积虑拟定好的计划。”

“你早料到他们会让我来？”

“你那点破情史在他们眼里算是机密？不叫你叫谁？连林檬的好兄弟雷尔都派出去了，你们这些人的做法，不都是这样么？”庞鸿讥讽道，“人类情感的复杂，在‘情’字面前，不都如同被扒光一样，在早已设定好的舞台上配合演出，而你们，是唯一的观众。”

“估计你现在的狼狈样，都在现场直播呢。哈哈哈哈！”

“你已经……疯了。”樱理事长直摇头，愤懑道。

“疯了吗？也许吧~”

庞鸿摊手，露出饱含深意的笑容。

“来吧，带我走吧。不是要活捉我吗？我陪你们就是了。”

来捉庞鸿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科室内，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摇曳的灯光诡影，寂静得吓人。

孤独的陶瓷勺子，却是已经消失不见。

角落里的扫地机器人，瞳眼散发着红色的骇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