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穿越以来，姚若愚与同辈交手几乎少有落在下风，哪怕偶然被人抓住破绽，也能够很快抢回上风。

可是这一刻，自己温养半年有余的剑道却被对手一戟而碎，连湛湖剑都被那股恐怖至极的力量生生渗透，崩撕出无数裂纹。

姚若愚心中骇然，却靠着多年生死搏杀而于瞬息压住惊念，手腕一转，魄劲喷吐，生生将渗入剑锋的秘力斥出，随后剑锋一摆，如孔雀开屏自上而下一刷，同时提声喝道：“退！退！”

蔡旭东见势不妙，一把抓住宋凯和符峰，化为血影掠下，一把将气机微弱的张子强扛在肩上，疾步就跑。

完颜帝一见状轻轻一笑，闲庭信步一般向前连走三步，挥戟将漫天剑光打散，仰头笑道：“好剑术！能硬接我一戟而不败，大宋何时出了这等高手？”

姚若愚抿嘴不答，纯黑剑光当空一闪，【冰瀑】、【瞬雷】、【鱼隙】三剑合一，形如一道黑『色』雷光贯穿前行，直透天地间的二十丈距离。

眼见要将完颜帝一当胸穿透，后者身形蓦然虚幻，四周无尽哀嚎和漫天恶念骤然汇聚，合于戟锋向前一击，正中那条黑『色』雷光前端，地狱戟魂挟着磅礴恶念，瞬间将整条雷光冲击崩溃。

一击碎雷，完颜帝一身形骤然暴起，神『色』冷峻不复先前温和，脚踏黄沙步步登天，一戟挥出激起漫天狂风黄沙，随着戟锋席卷化龙，张口咆哮直扑向前。

当他一戟化龙的瞬间，姚若愚胸膛内蓦地涌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机，沉寂一年有余的妖龙命格竟然于此刻轰然复苏，霎时血『色』妖龙张牙舞爪而起，龙眸满是戾气，瞪视向那狂风黄沙化作的扑来巨龙。

感受着妖龙命格灌注到全身的力量，姚若愚不觉放声长啸，剑光恢弘就势击出，【大绝灭剑】挟着终结万物之伟力，和那黄沙巨龙轰然相撞。

得了妖龙之力，姚若愚总算是挡住了完颜帝一这一击，可是没等他放松，完颜帝一竟然忽地哈哈大笑起来，身后也是浮起一道龙影，龙威浩『荡』，赫然是一条盘踞瞪眼的苍龙。

天授九龙，九龙争仙！

完颜帝一，生而为苍龙命格！

激发了命格之力，完颜帝一一身地狱戟魂越发磅礴，不光是周身风沙内的砂砾粒粒重如山岳，就是那些披甲执戟的沙兵也是骤然增多，无数黄沙卷落下来，化为一道道沙兵，转眼间，原本不过三千的沙兵，已经暴增到了足足九千有余。

九千沙兵皆如活物，霎时间军势悄然涌现，被完颜帝一一掌勾出，没入自身，使得他全身气机再度攀升而起，若非是被天障阻隔只能止步在六境圆满，或许他真的能够一步踏入七境之中。

凝视着完颜帝一，姚若愚眼角微微抽搐。

道家有撒豆成兵之说，可是眼前这位却是聚沙成兵，还能借此凝聚军势，再加上那苍龙命格和地狱戟道，单可战六境圆满，群可敌十万雄师，此等近乎逆天的人物，他若是还猜不出对方身份，就真的是个蠢货了。

深吸一口气，姚若愚肃然道：“想不到在这荒山野岭，居然能碰到堂堂锦绣榜首，也不知是该说一句三生有幸，还是哀叹自己的命运。”

完颜帝一温和一笑，淡淡道：“阁下是想为同伴争取逃跑的时间么？无妨，我素来不喜欢追杀残兵败将，况且以阁下的剑术也值得我驻足倾听。”

见姚若愚不置可否地一笑，完颜帝一含笑道：“不知尊驾姓名？”

姚若愚轻轻挑眉，完颜帝一见状似有所悟，莞尔道：“看来尊驾也不是无名小卒啊！也是，如此剑道足以匹敌六境宗帅了，岂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我向来不爱关注江湖流言，”完颜帝一耸了耸肩，轻笑道，“尤其是比我弱的人，根本没有占据我时间的必要。”

姚若愚默然半晌，忽而一笑：“真是自负到让人无言以对啊！”

完颜帝一微微一笑：“你的伙伴走的差不多了，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吧？”

姚若愚细眸微眯，他自然感应到蔡旭东等人已经远遁出去，只是面对这位算是小舅子身份的敌手，他委实不愿道破自己身份。

见他沉默，完颜帝一一双凤眼微微眯起，倏然一笑：“不愿说么？也是，反正人之将死，说了姓名又有什么必要呢？”

话音未落，无尽恶念和漫天哀嚎化为一股恐怖至极的地狱戟魂，再融合着从九千沙兵中凝聚出的军势和苍龙命格的力量，被完颜帝一一戟带起，一步突进四十丈，金『色』戟锋当头劈下。

身处那铁戟之下，姚若愚只觉身躯都被那恐怖至极的地狱恶念所淹没，根本无法动弹，纵然右手剑锋魄劲吞吐如龙，却始终难以提起分毫。

其实单纯就实力来说，姚若愚和完颜帝一彼此差距并没有太多，天赋命格，武道魂境，唯一的区别就是完颜帝一能够自那九千沙兵内汲取军势助长自身实力。

前文提过，华夏中素有凡夫草莽、官家庙堂、圣人天上的说法，就是因为武者但凡想要晋升六境，就需要在五境圆满之际将军势融入自己武道，所以华夏大部分武者在晋级五境后，都会参军入伍，以期能掌兵凝聚军势。

这也造成了大部分六境武者都是身居庙堂的武将，进而使得江湖高层日渐衰弱，地位渐低，被庙堂压制。

再加上武夫技击远比不得灵师术法更靠近三千大道，各朝文官多是灵师，江湖草莽则都是武夫，从而有了凡夫草莽和官家庙堂之说法。

一般来说，但凡六境武者都已经将军势融入武道，哪怕孤身一人，也能以军势加持，这才有了六境宗帅可匹敌一军的说法。

完颜帝一身为六境宗帅，本身已经将军势融入武道，再加上九千沙兵提供的军势，等若是两份军势集于一身，也难怪能无敌于同阶。

眼见那戟锋即将落在额头，姚若愚终于是激起满身真元，一剑破空，却不是防御，而是以屈志才的间隙之法破开身后虚空，一步后撤当即疾退出三百丈，生生在锋刃落下前一刻遁离了出去。

只是刚刚自三百丈外现出身形，姚若愚就是狼狈不堪地再度横向挪移，躲开了那道撕裂出足足九千丈的戟劲。

一个横闪，姚若愚强纳于剑锋，他本就不擅长身法，此刻直接以剑气雷音之法向后疾走。

可是不想他刚刚朝后纵出五百丈，完颜帝一一戟扬起，九千沙兵齐刷刷被狂风卷起，风驰电掣一般追击过来，其速度竟然丝毫不输剑气雷音，转眼间已经追到了姚若愚背后。

不等沙兵们靠近，感应到身后动静的姚若愚当即反手一剑，【震地剑】带起连绵九千丈的剧烈震『荡』，再辅以【鱼隙剑】的无孔不入，以及【无量剑】的无边无际，瞬息间，袭来的九千沙兵被那无穷无尽的震『荡』剑劲渗入身躯，接连崩碎于半空。

然而不等九千沙兵尽数碎散，原先斩下的湛湖剑猛地一震，和一柄镶有四枚碧绿『色』宝石的金『色』两叉铁戟于漫天尘沙中撞在一起。

霎时间地狱戟魂和终结剑魂冲击在一起，激『荡』了不过顷刻，两者竟是生生爆散开来，将姚若愚掀飞出山道，也将完颜帝一的追击之势猛然止住。

被劲风生生压住冲势的完颜帝一身形一顿，丹凤眼中浮起几分惊异，他自出道以来，凭借这一手地狱武道近乎所向无敌，哪怕是武道境界稍强他数分的强者也难以抵挡自己的地狱武道。

可是这神秘剑手明明境界不如自己，交手之际竟然能和自己的地狱戟道拼了个旗鼓相当，委实是古怪无比。

而在他惊诧的时候，刚刚被掀飞上半空的姚若愚顾不得身份，凌空一滚，展开剑遁急速掠走，就想拉开二人距离。

“想走？”回过神的完颜帝一轻轻一笑，左手抬起五指握起，身前一万四千丈内的地面猛然卷起无穷黄沙，直接将眼见着要超过自己掌控范围的姚若愚再度淹没在无数沙兵包围中。

眼见四周沙兵长戟密密麻麻刺来，姚若愚赶紧运劲提剑，一式【御山剑】护住自身，同时头顶一轮黑洞缓缓浮起，庞大的吞噬力波及周身十丈，将所有侵入的铁戟尽数崩碎，转化为滚滚真元融入自身。

此刻他身处完颜帝一黄沙内，自然感应到那黑洞的吞噬，当即完颜帝一就是蹙起眉头，喃喃疑道：“好熟悉，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他正值狐疑，姚若愚已然将吞吸入体的力量以融剑道融入自身剑劲，一瞬爆发，以草创无形而仅有一线微末意境的【取一】生生撕开无数沙兵乃至四周风沙的笼罩，随即御剑冲起，转眼间已经冲上高空。

此刻他还没脱离一万四千丈的距离，完颜帝一只需动念就能将之再度阻拦，可是念及先前那轮黑洞和这一手临近于道的剑术，他不禁迟疑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个迟疑，姚若愚已经冲出了一万四千丈的范围，身化剑遁扬长而去。

见他逃走，完颜帝一也就止住了继续追杀的念头，凤眼微眯，沉『吟』着先前那熟悉的画面，可是他素来不在意那些无关于己的事情，一时间竟是怎么都回忆起来到底在哪儿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