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生气啊。

为什么这么生气呢？是因为话多的光头老大，还是因为毫无音讯的第二组，或只是因为自己此时的无能为力？

凌央知道永昼会放大联通者的各种情绪，这也是宿主往往越来越疯的缘故之一，但她不久之前才刚触碰过这个碎片，理应没那么容易再受影响才是。

“你想干什么？该不会是要跟我对抗吧？”光头老大这个反派倒是当得非常称职，话那叫一个多，“要识时务点，看看清楚自己是什么处境，这才只是入口而已，何必这么拼命，跟我合作百利无一害啊。”

凌央正在努力于繁复中抽丝剥茧，自是没空怼他，便只是哼一声表示嫌弃。

她发觉自己目前处于一个非常奇怪的矛盾状态里，一方面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很生气，且知道自己的情绪已经到了快要失控的边缘，但另一方面，她又没搞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生气，而且根本压制不住这扑腾而出的怒火。

凌央其实是个时长情绪化的家伙，她的脾气一直以来都是来得快散得也快，并不会有极端愤怒的时候，所以现在她也知道自己很不对劲，稳住，必须稳住啊。

拆阵不成就想别的办法反制，总会有解决的门路，她手里可是有永昼的加持，能量充沛得很，大不了直接破罐子破摔，再炸塌这一层便是。

光头老大还在持续说着什么，无非就是求合作劝放弃之类的，凌央选择直接忽略，免得被刺激后又怒火飙升。

虽然她知道结界术的使用是思绪越乱越方便上手，但她同样也明白，在失控的边缘疯狂迂回和失控本身，其实就是一线之差而已，后者别说是操控结界术了，分分钟会被结界术反过来操控，变成一个失心的疯子。

她得利用起此刻的这腔愤愤，却又不能被它左右。凌央努力找到这一点平衡，然后抓紧时间继续探寻阵法的拆解之道。

现学现卖，哪有这么容易的，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小学生被逼着在做高中试卷，连基础都没有的人，抄答案都会抄得一塌糊涂，别说是自主创作了。

场上的其他人状况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因为不能减员的关系，就算是起冲突了也无法下死手，打起来束手束脚的，每个人都颇不痛快。

“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刚才那个大爷？你别理他啊。”祁成忍不住提醒，他听不到这上面的动静，因为第三层没有法阵，光头老大无法在那里放传声结界。

“我没理他！”凌央确实躁得慌，却不是因为这件事。

“可是你情绪波动很大，为什么？这不像是你会有的起伏程度啊。”祁成觉得永昼反馈回来的波动很是反常，凌央跟他是非常熟悉、完全信任的关系，他俩的联结应该是十分稳固才对。

而且凌央本身调控情绪的能力也非常高，毕竟她已经用了十几年的结界力了，还被一个杀人如麻的疯批器灵占据了不知多久的思域，这两件事的发生时间都在她的年少时期。

这个阶段的孩子其实很容易受到影响，也正因为如此，萧家人才执于收拢十几岁的孩童去做改造。

所以撑过了那段时间的凌央，没道理撑不住这点突发状况，撑不住对方的两三句挑拨啊。

“没事，有点眉目了，我再试试。”凌央回应一句，重新调整思域状态，再次探寻脚下这个法阵的破绽。

不就是拆一下而已嘛，搞破坏谁不会，人类最擅长的不就是毁这毁那的，赶紧办事啊。

“唉唉唉！”罩着她的风防突然咣地一下撞上来了一个人影，对方的脑门碰在无形的风御上后，稳了稳身子，倒是没倒下去，反而直接端起枪来朝凌央扫射。

太吵，本来此处的环境就太过嘈杂，就算已经比这一堆人所能造成的实际响动要稍微安静一些，但也已经够吵闹了。

因为虽然第三层的声响不会随人影传到第一层来，但第二层的响动却因为那光头老大的传声结界而实现了实时转播，那覆盖率非常全面，每一个人影经过的喘气声凌央都能听到。

她不想听，她虽不需要绝对安静，但也不可能在如此繁杂的吵闹下静下心来去做她从来不曾尝试过的事情。

另一个人影咻地飞了过来，一脚踹飞了端枪朝凌央猛扣扳机的家伙。

他应该是辻栢杄，因为这个影子打架的风格太有特色，凌央就算只是偶尔看上一眼战况，也能清楚地注意到此影的特殊。他就算只是在以防守为主扰乱为辅地行动着，动作也大开大合，一看就不是什么凡间的路数。

“我觉得让辻栢杄去把那老头掐了都比让我拆阵快。”凌央缩起脖子来抱怨一句，却又禁不住补充，“唉唉唉别揍得太狠，留活路喂。”

辻栢杄正拎着刚才端枪那人抡圈，听到凌央的劝说才勉强停手，改为一个背摔结束这个人的受难时光。

“您老歇着吧。”祁成忍不住嫌弃一句，“你随便一出手就是半条人命，我们目前担不起任何损失。”

而且这地上的法阵一刻也不消停，辻栢杄蹦来蹦去的，祁成实在是有些跟不上他移动的速度，“零蛋，要不行就直接武力压制吧。”

“哪那么容易，又要不出人命又要把人摁住？”凌央郁闷地反驳，若是要摁下全场所有人，祁成随便一个大招就能办到，但现在他们需要的是敌方活着，而敌方活着又怎么可能不蹦跶呢。

头疼，凌央知道眼下自己很难办到拆阵这么复杂的事情，所以她干脆直接操纵结界，去袭击那个控制着法阵的人。

只动这一个，应该不会刚好符合减员标准吧。

可那光头老大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居然靠着阵法和联通着永昼的凌央打成了平手。

战况因此越发胶着，可就在这时候，身为凌央与永昼之间桥梁的祁成却突然咚隆一下，像被断了电的机器人那般直接仰倒在地，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