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寒夜，也是冰冷刺骨的。

夜空上看不见一点光亮，宛若沉寂的黑洞，带走了空中的一切。小区里的路灯像一盏盏灯笼，笼罩在更深露重的一片迷雾中。

顾凝独自站在楼下，面前是一堆大大小小的包裹。送走室友后，她已经在原地等了十多分钟了。

“喂，师傅。”顾凝接起电话道。

“你们这小区太绕了，我开了一圈这怎么又绕出去了……”

“我在十号楼这里，要不你去门卫那里问一下？”

“门卫这儿没人，我刚看见保安在小区里……哎呀，又得进去找，大晚上的哪儿看得见楼号，要不你——要不算了吧。”

听着司机师傅有些急躁又无奈的语气，顾凝心中一沉，连忙说道：“师傅你可不可以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把东西搬出去好了。”

“行吧行吧。”司机师傅松口说道，“那我在这儿等你好了。”

“好，大概……十几分钟。”顾凝瞄了眼地上的一堆东西，底气不是很足地说道。

“行行。”

挂下电话，顾凝急忙一手拖起放衣被的大袋子，一手提着装满书的最重的纸箱，沿着小路往前面快步走去。

走了大概八九十米，顾凝两臂发酸，便放下两个重物，回身去拿余下的小包裹。如此往返几次，顾凝的电话又响了。

“喂，你还有多久啊？”

“师傅，麻烦再等一会儿，我尽快。”手里拎着三四个小包，顾凝用肩膀夹着手机边走边说道。

“快点哈，这里有监控，不好停时间长了的，要是扣分就麻烦了……”司机师傅嘟囔着，挂断了电话。

此时的顾凝已经是气喘吁吁，身上也急得渗出汗来。她停下看着眼前一堆一落的东西，又看看四周，见不远处有个凉亭，猛地想到可以先把东西放在那里，自己出门找师傅过来再拿东西。

打定主意，顾凝刚要提包过去，“啪嗒”一声，一滴水落在了她的发丝间。

不是吧……

没走几步，又是“啪嗒”一滴。

紧接着，两滴、三滴，“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就这样措不及防地下了起来。

将东西搬到凉亭时，顾凝的身上已经承接了不少的雨滴。

再次接起电话，是司机师傅更为着急的声音：“不行呐，扣分就糟糕了，我得往前挪挪，你到前面……”

他后面再说了什么，顾凝没有细听，她只觉得浑身疲惫极了，雨声渐大，已经完全掩盖了她再折腾的意愿。

“师傅，算了吧，我取消好了。”顾凝无力地打断了他的话。

看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再过五六个小时天就会亮，那个时候再打车会更方便一点。

也就再等五六个小时而已。

躲在一堆东西中间，顾凝把装书的纸箱当凳子，又掏出了件最厚实的外套披在身上。

盖上帽子，搓了搓手，她抱膝把自己缩成一团，埋头闭上了双眼。

耳边是顺着凉亭檐口下落的淅淅沥沥的雨声，身上的汗已经被抽去了热度，变得冰冷而扎人，却抵挡不住一阵阵上涌的困意。

趴在膝盖上的顾凝，就这样进入了半睡半醒的混沌里。

昏昏沉沉中，一束强烈的白光透过帽檐的缝隙射了进来，路上传来石子被车轮碾过的声响，伴随着变弱的光亮停了住。

过了许久，顾凝才一点点从朦胧的状态中脱离，眯着发酸的眼睛缓缓抬起头。

车灯的柔和光束中，一个男人立在她的面前，看不清表情，眼前唯一清楚的，就是慢慢向她伸出的手。

“走吧。”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