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清欢甚至要废除他们之间的师徒名分，晏寒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仿若是被惊雷炸开。

刹那间，少年俊逸的眉眼间戾气横生。

晏寒舟双眸赤红，他紧紧地攥着手掌，感觉到自己齿关都因为先前血气激荡的缘故，泛开一股浓烈的血沫味。

可是这因为灵力倒灌、四肢百骸间颠颠倒倒的生理性疼痛，却根本比不上苏清欢先前说要将他逐出师门的痛苦。

……

“师尊，您真的，不想让寒舟继续做您的弟子？！”

晏寒舟泛开血丝的双眸死死地盯着眼前女子，仿佛只要她说出一个是字，少年就会直接濒临暴走边缘。

苏清欢陡然之间就被晏寒舟那种困兽般戾气阴沉的眼给吓住了。

她想要点头，可是当看着少年那样仿佛一点光都照不进的眸子，苏清欢只觉得喉咙都像是被人无形中扼住了一样。

这个时候，苏清欢才陡然意识到，这一个两月她与晏寒舟相处的时间里，晏寒舟大多数时候还是扮演着乖巧听话的小徒弟形象。

即使有些时候完全是在跟她演戏，但也好过现在这般骇人的阴戾神色。

……

苏清欢咬了咬牙，不想为了那些破事再干扰自己的心。

她闭了闭眼，生怕自己看到晏寒舟那冷冽阴沉的俊颜，又会心软。

“你如今已入魔道，而本君是正道修士，正邪向来不两立，我在修魔上更无法传授你什么东西，就此分道扬镳，也是好事。”

她自认自己穿越过来后，所做的事情虽然不足以完全弥补原主对晏寒舟的亏欠，但最起码，她也救过晏寒舟几次，良心上也说得过去了。

……

看到白衣仙尊撇开脸闭眼的样子，晏寒舟额头上迸开青筋道道。

——师尊这是，连多看自己一眼，都觉得憎恶了吗？

晏寒舟双眸一瞬不瞬地紧盯着苏清欢，他如工笔画绘就的桃花眼此刻像是淬满了寒冰，阴鸷幽暗的吓人。

“师尊，您若是真的觉得弟子修魔那般十恶不赦，为何先前在天元秘境出来之后，还要在那君九幽面前救了弟子？”

苏清欢微微吸了口气，不知道晏寒舟如此执着地喜欢她，又是为了什么。

若论美貌，原身这张脸确实生得不错。

但是叶冰清、钟灵儿等人也并不逊色多少，就连那个轻而易举被那蛇精病魔尊一招毙命的魔教圣女花绾绾，生前都很有几分妩媚风姿。

……

苏清欢斟酌了一下话语，声音淡淡。

“你是本尊的徒弟，救你，是理所应当的。但是，寒舟，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你我今后走的路，注定不是同一条了。”

见苏清欢还是如此执着，晏寒舟心里划过一阵剧痛。

如果可以的话，晏寒舟真的想像先前一样，以唇封缄，让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白衣仙尊，不要再说出那么说伤人的话来。

少年紧紧地攥着双手。

“师尊如果真的这么想，为什么不肯睁开眼看看弟子？”

“寒舟不信，师尊若是真的忍心抛下寒舟，还会花费那般大的力气拯救弟子。”

晏寒舟也不清楚苏清欢是怎么将他从天元秘境前带来这么远的地界的，此处看起来荒僻又渺无人烟，而且灵气稀薄至极，如果没猜错。

此处应该是修真界与凡人界的交界之处。

甚少会有修士来此。

苏清欢一个人传送，或许能跑这么远，但是要直接带上他，晏寒舟就算再怎么粗神经，也能猜到师尊付出的代价不菲。

因为晏寒舟曾经看到的传送符，所能传送的距离，也没有这般远的。

而他们又不像是误入了什么远古的传送法阵。

所以，只能是师尊所为。

……

“本君已经解释过，晏寒舟，你真的就要假装听不懂吗？”

苏清欢神色冷冷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少年宛若泣血的瞳仁，她内心只觉得被什么揪了一下。

可是……

如果一再这么放纵晏寒舟，只怕她连自己都会陷进去。

与其等待着他日的沦陷，倒不如早日斩断少年的妄念，对谁都更好一点。

……

苏清欢强自端着冷漠的神色，两人四目相对间，晏寒舟双眸沉沉，那幽深的瞳孔里固执而倔强，竟有几分惹人心疼。

苏清欢看得不忍，只能抿了抿唇角，再度别开了眼。

若是再继续看晏寒舟，她的底线只怕会被对方一再拉低。

师徒就该有师徒的样子，晏寒舟不懂事，那她自己总不可能再自欺欺人。

……

就在苏清欢想果断一点转身离开的时候，系统233却一阵惊呼。

“雾草！宿主，晏寒舟要走火入魔了！”

“你赶紧看看他啊！晏寒舟刚刚吐了好大一滩血啊！”

“万一是装的呢？！”

“不是装的啊！宿主，你是没感知到，晏寒舟刚刚的黑化程度直逼要毁灭世界的程度，你要么……还是换个委婉一点的离开方法？我觉得假死离开或许好一点？”

系统233的警告声在内心响起，苏清欢长睫一抖，她终于还是朝晏寒舟望去。

却见那身形清瘦的少年似是灵息不稳差点昏厥，他强自用那无名古剑支撑起身体，直-挺挺地跪在了那一片荒原之上。

赤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她，唇角染血，却倔强的什么也不说。

对她，没有挽留。

可是眼神里，却是无言的控诉。

还有……满溢的哀求之色。

“师尊，别走。”

少年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口形默默地告诉着苏清欢，他的决心。

——就算她不要他，但是他晏寒舟，此生都是苏清欢的弟子，绝对不会弃她而去。

……

苏清欢被那一幕震慑了两秒。

“你这又是何苦。”

苏清欢心头很清楚，如果自己这次不与晏寒舟界线划分清楚，只怕自己今后，便注定要与晏寒舟捆绑在一起。

气氛僵持之际，心头闪过无限多的纠结。

可是看着少年那唇角蔓延开的血丝，苏清欢掐了一下手心，她叹了口气，一个闪现，刹那间便出现在了少年身前。

“就那么，想做我的徒弟？”

她神色沉沉地望着少年。

而晏寒舟固执地摇了摇头。

“不，比起徒弟，寒舟更想做师尊的道侣。”

“……”

面对少年的诚实，苏清欢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她再度叹了口气。

“寒舟，道侣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为师且问你，你今后若是修魔，可会为祸苍生?”

“这个答案，对师尊来说，很重要。”

无论主线还是支线任务，想要完成的前提，就是引导晏寒舟向善。

苏清欢本以为晏寒舟会直接答应她，结果少年却死死地盯着苏清欢，双眸深不见底。

“若是师尊此生不离开寒舟身边，那弟子，这一辈子，都可以做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