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少年用那样直勾勾的眼神望着，苏清欢蓦地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那样的问题，总有种将自己往火坑里推的感觉。

她内心咯噔一下。

“统儿，晏寒舟许下的心愿，该不会是跟我有关吧？”

“宿主，你猜？”

“……”

晏寒舟让她猜，系统233也让她猜，这一个两个，当自己是在做脑筋急转弯呢！

……

苏清欢偏不想猜，她索性走上前去，亲自去看那花灯上描绘的心愿。

却见那花灯与一般的不同，并不是写了什么希望升官发财、或者嫁得良人一类的常见心愿，而是写了一句诗词。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苏清欢看着那莲瓣形花灯抒写的东西，再一抬眼，倏然间便与晏寒舟的眼神相撞。

四目相对间，仿若空气中有无形的火花在燃烧。

不知何处又在放烟花了，这次放烟花的地方倒是与他们所在的支流河畔很远，那毕毕剥剥的焰火爆裂声并没有那么清晰，但也足以震撼人的心弦。

……

在这样的情境之下，苏清欢心中蓦地一动。

她隐约觉得，小桥流水，月华似练，而少年提着花灯在曲水边回眸，这一幕若是能用现代的相机定格，想必也很美。

可是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留存了一瞬间，苏清欢便尽力将它抛诸脑后。

她神色淡淡，主动从晏寒舟的手中接过那盏花灯。

“这花灯有些时运不济，本该飘向海边，却卡在了这支流河畔。”

话音刚落，苏清欢便弯下腰，将那花灯重新放回了河道里。

……

苏清欢从晏寒舟手里接过花灯的时候，两人的手指有一瞬间的接触。

苏清欢没有注意到，但是晏寒舟却有些意味不明地盯着两人刚刚轻擦而过的指尖。

而后少年淡淡地吸了一口气，他双眸定定地望着苏清欢，眼神如那浩瀚星河，无限悠远深邃。

“师尊，你觉得那盏花灯重新放回河道后，还能飘向海边吗？”

“为师自然也不知道。”

苏清欢摇了摇头。

“这得看天意了。”

“若是真有天意，想必上天也是对它多了一份偏爱，注定让师尊捡起它，给予它新的机会。”

少年的声音淡淡。

明明说的是花灯，但是苏清欢却又隐约觉得，晏寒舟说的不仅仅是那花灯。

……

苏清欢神色也一下子犹豫了起来。

“……可是，先捡起那花灯的人，分明是你啊。”

“捡起的是我，给它重生机会的，却是师尊。”

“……”

怎么又绕进去了？

苏清欢皱了皱眉头，不想跟晏寒舟继续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题。

总觉得，晏寒舟在隐射他们俩的关系似的。

……

不是她不想给晏寒舟机会。

而是，不能。

苏清欢从未想过，若是这世上没有那个人，她会跟旁人在一起。

因为那，意味着背叛。

即使苏清欢相信，若是在这渺远千万年的时间里，那个人若是知道这件事，也只是会更从容地希望她过得好，有人照顾，有枝可依。

可是，单单这一点，就是她不如对方的地方。

苏清欢一直都知道，她爱那个男人，并没有那个男人爱她来的深厚。

不是她不想竭尽全力，而是可能，对方能为她做的，确实多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境界。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更不想让自己做出错误的选择。

……

苏清欢微微吸了一口气，感觉到空气中除了那焰火粉尘味道外，还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芝麻香气。

苏清欢眼睛一亮。

“好像那巷口有人在摆着小摊卖汤圆，寒舟，你可想试一试这人间小吃？”

“师尊……不是一直长在清云宗上，怎么也知道这些凡人吃的东西？”

晏寒舟闻言顿时哑然。

他一直觉得师尊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主，虽然在那天元秘境中，师尊似乎格外贪恋那御风兽烤出来的肉，但是除此以外，晏寒舟极少看到苏清欢饮用什么灵果灵米。

至于这些半点灵气都不带的凡间食物，更不似苏清欢能接触到的东西了。

毕竟师尊，从小都是养在清云宗上的啊。

也就晏寒舟七岁以前，曾经在随着父母逃避正邪两道追杀时，偶尔流窜到凡人界，尝到过不少人间小食。

只是晏寒舟对于这些口腹之欲，却并不贪恋。

……

“呃……”

苏清欢看到晏寒舟诧异的眼神，顿时就有些尴尬。

对哦，按照原主的人设，确实什么人间的东西都没吃过的。

她佯装冷中自持地解释道。

“为师虽然甚少来凡间，但是也曾看过一本介绍凡间特色的书籍，随意翻了一翻，就记住了凡间的元宵节是要吃汤圆的。”

“你若是不想尝试这般毫无灵气、又带着五谷浊气的凡间小食，那便算了。”

“无妨，弟子可以与师尝试一下，也算是开开眼界。”

……

两人很快找到了那个小摊。

或许是因为开得有些偏僻的缘故，摊子上坐着的人并不多，而且在他们来以后，就直接结账走了。

晏寒舟这次学乖了，他在那卖帷帽的小贩摊上，还额外要了一点凡间的银钱，因为赐下灵符的缘故，对方倒是很乐意送给他们几串，而晏寒舟只是要了一串。

“来两碗芝麻汤圆。”

“好嘞，客官，一碗两文钱。”

“谢谢。”

……

两人很快坐下，因为要吃东西的缘故，反正这四下也没几个人，苏清欢索性便将那帷帽取下了。

那支着摊子的小贩看到苏清欢的脸，顿时呼吸微微一滞，再看到晏寒舟，更有种难怪如此的感觉。

摊主笑呵呵地将汤圆送了上来。

“二位的汤圆好了，两位看着有些面生，莫不是新婚燕尔，特意来我们小镇看花灯的？”

“……”

苏清欢闻言，顿时有点窘迫。

——难道自己跟晏寒舟，看起来真的有那么像小夫妻吗？

她皱眉扫过自己同晏寒舟身上相差无几的白色道袍，心想或许是这个小镇的凡人从未见过清云宗的弟子，因而误把他们身上的统一宗门道袍，当做了情侣装。

……

苏清欢解释的都有点累了，而就在她想开口的时候，忽然之间，身前出现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公子哥。

对方打扮得油头粉面，一身绸缎衣衫，似乎是喝得多了，眼神有些醉熏熏的，正垂涎欲滴地盯着她的脸。

“哎哟喂，本公子是不是眼睛花了呀，我们小镇上哪里有这样好看的美人？”

说着，那油腻公子哥还十分嫌弃地朝晏寒舟瞥了一眼。

“人家生得如此花容月貌，你就带她吃这种破烂东西？”

“美人儿，你赶紧和你那穷得叮当响的相公分了吧，跟了本公子，今后保你吃香的喝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