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清欢公寓的房门就打开了。

曲承泽熬了一晚上都没能入睡，他眼下青黑，胡子拉碴，在苏清欢开门的那一刻，却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不顾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形象，拦在了苏清欢面前。

见苏清欢没有质问自己怎么还在这里，青年松了一口气。

那张一贯俊美多情的面容，此刻却露出几分让人怜惜的憔悴，甚至就连一向嚣张的语气，此刻也卑微到了骨子里。

“清欢姐……我……你……”

男人的话堵在口中许久，也词不成句，见苏清欢眼中露出一抹不耐的神色，曲承泽才迅速小心翼翼地望着她，眼露哀求。

“清欢姐，昨天晚上的事情，真的很抱歉，你和霍少的婚事只怕是不成了，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到我买的半山别墅中先躲一会儿吧……”

“噢？”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很容易给人误会，在女孩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时，曲承泽的心脏怦怦然漏跳了一拍，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般，红着脖子迅速解释道。

“我绝对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清欢姐，我那个别墅的安保和保密性特别好，而且住客也基本零星，王不见王。”

“我现在就把钥匙交给你，我不会过去的，绝对不打扰你，那个房子登记的是我一个远亲的名字，也不会被别人发现我们俩的关系的。”

男人的嘴像是连珠炮弹一般，迅速吐出这许多话，显然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被苏清欢理解为想趁火打劫的花花公子。

曲承泽头一次后悔，自己在男女之事上，太过草率了。

他甚至看到苏清欢的时候，觉得难受，还有羞愧。

——因为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苏清欢。

她太干净了，甚至都与他不是一路人。

曲承泽如今魔怔到这种地步，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与顾初白等人对苏清欢的好感来源，都是苏清欢一步步的精心算计，她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纯良”。

但已经无所谓了，就算是那样，只怕也不会改变曲承泽对苏清欢的心意。

只是会让男人的感情，变得越发偏执阴暗罢了。

……

看到曲承泽那带着希冀的桃花眼，苏清欢随意地一笑。

她慵懒地倚着墙壁，自从原主的任务达成，知道再过几天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后，她整个人都变得散漫了，越发没有拘束。

“曲少，你这些安排，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喜欢我？又或者，你心有亏欠，想要弥补我？”

“我……”

男人的唇嚅动了一下。

他望着女孩那双清冷锋利的凤眸，只觉得自己一切阴暗不堪的心思，都被苏清欢看了个正着。

是，他如今只盼着苏清欢好。

只盼着眼前的女孩子，可以笑容没有任何阴霾。

人生没有任何的污点。

可是他，却亲手的毁灭了这一切。

是他将苏清欢推入深渊的，又有什么资格来说，他喜欢她呢？

“清欢姐……对不起……也许你不信，可我是真的想弥补你……”

他不敢承认自己爱上了她。

也许之前在确定心意的那一刻，曲承泽还可以堂而皇之地说出口，在变为深爱的那一刻，深情便开始克制。

昔日的天之骄子，也终于因为感情画地为牢，沦落在尘埃里，卑微地仰视着自己心爱的人。

在她的目光中，他甘心做一缕无谓的尘埃。

……

只可惜，苏清欢却不屑这种弥补。

她声音清淡。

“曲少，你是不是觉得，现在微博上针对我的那些话语，字字刺眼？”

“……是。”

“你是不是也觉得，被记者围追堵截到家里，不是人过的日子。”

“……是。”

曲承泽已经隐隐猜到了苏清欢要说什么，可是他不能阻止。

而苏清欢就这样直直地望着他，双眸含笑，似是这世间最无情的利剑，破开了他一切的盔甲。

一剑穿心。

“可是曲少啊……一个月以前的我，也是这么过的。这些，不都是你亲手赐予我的吗？”

“……”

男人踉踉跄跄地倒退了一步，心脏，百孔千疮。

而苏清欢仍旧没有放过他，她仍在微笑，面容如壁画上高高在上、洞悉一切的佛，只是，双眸无情无慈悲，只有睥睨尘世的威压。

“曲少，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也无法弥补。”

逝去的时间，无法倒流。

而有些人，也不会，死而复生。

……

苏清欢想到原主长眠于冰冷河水中的结局，她双眸微凉地转过身去，不欲与曲承泽再多言。

而曲承泽却固执地追了上去，他双眸泛红，声音沙哑。

“清欢姐……可能你不信，但是我愿意用我的一生去弥补你，向你赎罪。”

苏清欢本来想说不需要。

但是想起自己本来就打算这两天离开这个位面了，所以她嗓音淡然。

“没时间了。”

“……”

女孩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曲承泽呆立当场。

望着苏清欢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曲承泽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几步，他手扶着墙壁，剧烈地喘着粗气，又是一口腥甜的鲜血，从口中奔涌而出。

男人的心脏好像是有千万只毒针扎过，难以描述的痛，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如果早知道今天这样。

他一定，一定不会……

可惜，清欢姐说的对。

没有如果。

一向桀骜不驯的青年，终于狼狈地苦笑出声，眼泪无声跌落。

他缓缓地瘫坐了下来。

就仿佛整个世界，也瘫坐了下来。

……

一小时后，苏清欢出现在了霍氏集团的总部。

其实她不想来，但是霍景尊实在过分。

女孩拿着一张新鲜出炉的报纸，劈头盖脸地朝霍景尊砸了过去。

只见那张纸质报纸的头条版面上，赫然写着，霍氏集团总裁否认苏清欢昨日采访所说，声称是自己亲自让曲承泽送她回家。

而苏清欢所说的两人没有婚约，也只是因为小情侣闹别扭，所以一时耍小脾气说瞎话罢了。

小狐狸如今无所拘束，面对霍景尊那张冷酷的俊颜，她比他更冷，声音也来得嘲讽许多。

“霍总，你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喜欢别人说你是绿-帽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