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父算得上权贵之家中难得洁身自好的男人，但是苏睿长在苏家，也还是听过不少宠妾灭妻的案例。

苏清欢虽然不是皇后之身，但好歹如今六宫之中并未立后，她是苏家名义上的嫡女，岂容赫连墨玄如此轻贱？

更何况，既然赫连墨玄根本不想娶她，那直接撂了她的牌子便是了，又何必假惺惺地装作苏清欢宠冠六宫的样子，这般让别人对待她？

……

苏睿只觉得怒火滔天，但看到苏清欢轻描淡写的模样，男人心中所有的怒气一滞，不知怎么的，竟然泛出几分心疼来。

“清欢……你还好吗？”

原本苏睿还觉得苏清欢只是做了个梦而已，但是女子说的细节如此翔实，甚至连他生病中的病方都对应的如此巧妙，男人便真的慎重起来了。

苏清欢是女子，哪有女孩子家不在意名节这回事的？

更何况，赫连墨玄还不仅仅是让一个不知哪里窜出来的暗卫占了他妹妹的身子，更重要的是，还让她怀上了不知来历的孩子，甚至让她堕了两次胎，又用药绝了后嗣！

如此蛇蝎心肠，苏睿简直是闻所未闻。

都说最毒妇人心，苏睿现在才明白，原来帝王之心，才是真真正正的，漠然如霜雪。

……

青年踌躇着走上前，他薄唇抿紧，因为从来都不会安慰别人，此刻看到女子神色平静的模样，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苏清欢。

难道要让苏清欢想开一点？

可是这种事情，要是放在苏睿身上都想不开，何况是视夫君为天的女子了。

……

就在苏睿犹豫不决的时刻，苏清欢面容平淡地走上前，为他将那一只摔在地面的狼毫笔捡了起来。

女子轻轻弯下腰，将那狼毫笔重新放入美玉制成的笔筒之中。

“兄长就算要生气，也没有必要为那种狗皇帝浪费东西。”

有时候越是平静的表面下，就意味着越是波涛汹涌。

看到苏清欢淡漠的眉眼，苏睿内心一涩。

“清欢，虽然为兄知道，我与你的关系并不够融洽，但是如果父亲还在世的话，只怕宁可我将你接回来，也不会让你留在那吃人的皇宫之中的。”

世人都以为女子嫁入皇室，纵使做不了皇后，也是无上富贵，对母族来说是难以言喻的荣耀。

然而却不知，一入宫门深似海，曾经天真明媚的少女，也会被蹉跎成一株枯木。

……

“兄长想要将我接出皇宫？”

苏清欢笑意盈盈地抬起脸，她双眸明亮，其中澄澈的光芒，让男人心里真的无法置信，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她？

……

苏睿黑眸中的阴郁一闪而逝，他在看向苏清欢的时候，原本的冷淡眸色，此刻却沾染出点点的怜惜之情。

“是的，父亲虽然故去了，但你是苏家的女儿，苏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那若是兄长娶妻了呢？”

苏清欢认真地望向苏睿，她知道按照原有的剧情，苏睿是不会娶妻的，可是小狐狸还是想问清楚。

苏睿心里到底有没有别人，还是只是碍于自己身体不好，即使早已经有了心上人，却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男人显然没想到小狐狸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怔忡片刻，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就为兄这副身子，只怕是寿数有限，怎么可能会娶妻呢？”

“那兄长……你有喜欢的人吗？”

苏清欢听到苏睿的否认，心中就平静了一大半，但她还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而苏睿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

“你呀你，一个女儿家，虽然出了阁，但也该谨言慎行，怎么可以随随便便问男子这种问题呢？”

苏清欢却不依不饶地想要一个答案。

“到底有还是没有？”

“自然不曾有过。”

虽然京城之中，爱慕苏睿的贵女几乎可以从城南排到城北，但是对于苏睿来说，平生重要的不过是两件事。

第一，治好自己的病，第二，让害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眼看着这幅病体残躯是很难恢复了，所以，扳倒赫连墨玄就成了他最大的要务。

苏睿忙于事业，哪里有空去想什么小情小爱，自古成大事者，便不可以耽溺于儿女情长。

他如今注定要揭竿而起，造反便是诛九族的罪过，无论是哪家的姑娘跟他有了牵扯，对别人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哪怕成功了，其中也不知道要有多少的伤亡。

苏睿自认不是有慈悲心之人，不过他也从没有想过要利用女子母族的地位，让自己爬上那个最高的位子。

这或许就是苏睿与赫连墨玄两个人之间最不同的地方。

他或许冷酷，手中也曾沾染过人命，但不至于道德泯灭，连人类最基础的底线也没有。

……

苏清欢见苏睿这般没有犹豫地否认，她心中的那颗大石头总算放下。

她很怕自己喜欢的男人，心里装过别人。

即使两个人没有在一起，她也会吃醋，这或许就是一个女孩子最真实的想法了。

……

“听到为兄心中没有牵绊，你怎么看起来如此高兴？”

苏睿看到女孩情不自禁咧起嘴角的样子，内心更是无奈极了。

“好了好了，重新说回你的事情吧，清欢，既然圣上那般昏庸无道，你若是留在后宫之中，只怕也会重蹈覆辙。”

“既然你来了苏家，为兄便为你安排好前程，佯装你在为父亲上香的途中，被不知名的劫匪推下山崖，从此尸骨不明。”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方案，或者佯装苏府起火，你被活活烧死，找个死囚骸骨代替也行。”

男人在三言两语之间，就径直为苏清欢安排好了下半生。

“到时候在众人眼里，苏家的大小姐便已经死了，我会让忠仆护送你们到远离京城的江南去，那时候你改名换姓，还可以重新挑选一个合心意的夫婿。”

“你若是喜欢小桃那个丫鬟，届时也可以将她带走，江南山水秀丽，想必最适合你们女子……”

苏睿这般说着，再想到女子坎坷的命运，看向苏清欢的时候，眼神难免带出几分怜爱。

“清欢，你觉得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