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睿有自己的骄傲，在书房里那次，隐约感觉到苏清欢可能喜欢他的时候，男人不过是把苏清欢的示好当做了小女儿的任性。

他一笑置之，从来不放在心上，唯一的处理方式，也不过是尽量避讳自己与苏清欢的见面而已。

在苏睿看来，只要时间一久，苏清欢会自然而然地放弃那个荒诞的想法，另择良人相伴。

但是因为如今看到苏清欢为了救他，甚至不惜每天割伤手掌，只为取血滋养那传说中有用、现实中却从无任何认证的百年雪颜花。

男人那颗看似密不透风的心，到底还是被震撼地漾出点点涟漪。

……

这个时候，苏睿才相信，苏清欢口中的对他的喜欢，原来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让她用了心思，甚至不惜去伤害自己来救他的。

只要不是真正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被这样赤诚执着的爱意感动到。

但哪怕如此，苏睿心中还有一个无法言说的心结。

——虽然苏睿确实有让女子喜欢的本钱，生得月下谪仙一般清冷俊朗的容貌，还有经天纬地的才华，杰出的家世，洁身自好的品质，这些都足以让女子青睐于他。

可是苏清欢的身份不一样，她是谁？明明与苏睿从小一起在苏家长大，两个人虽然不是是见了面就要到冤家路窄的程度，但是也是疏远冷漠的状态。

两三年未见，苏清欢为什么回来一趟，就突然爱上自己了呢？

世人向来害怕风言风语，撇开苏清欢如今身为贵妃不谈，哪怕她不是贵妃，仅仅是知道了自己不是苏父亲生，便能够大着胆子向苏睿表白吗？

多少人的唾沫星子都得淹在苏清欢的身上。

苏睿本就是特立独行之人，他都能想到弑君造反了，自然可以不在乎这些世俗中的流言蜚语。

但是苏清欢身为女子，世俗对女子的道德枷锁本来就更加严重，她真的能不在乎吗?

……

纵然抛开这些伦理上的禁锢，那苏清欢又为什么会突然爱上自己呢？

一来，两人根本不是日久生情。

在苏清欢未曾出阁之前，她和苏睿的状况也就比形同陌路好一些罢了，这一次离苏睿上回见苏清欢，也有两年之久了。

谁会对一个都两年没见面的男人忽然生出情意？

二来，一见钟情这种选项就更加显得荒唐可笑了。

毕竟他们俩都认识这么多年，这个理由未免也太令人无法信服。

……

唯一相对合理的解释不过是，女子是因为受了情伤，才想要另找情感寄托。

而苏清欢这短短的十几年，所认识的男子也不过就是苏睿和赫连墨玄等寥寥数人了，而且能够在帝王之前不显得逊色的男人，选项就更是微乎其微。

综合来综合去，只有苏睿是最佳的人选。

这个世上，为了排遣失恋的落寞，迅速移情别恋，把别人的感情当做儿戏的例子还少吗？

更有甚者，有人还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而已，想要让前一任后悔。

……

苏睿纵使如今也因苏清欢而心生波澜，但他绝不想去做这种无谓的替身，伤人伤己。

“清欢，你不觉得，你对所谓的爱意，来得太过汹涌，也来得太过荒诞无理了吗？”

听到苏睿的质疑，苏清欢只觉得无语，她顿时愣在了原地。

但下一刻小狐狸便哑然失笑。

“你觉得我在把你当做赫连墨玄那个狗皇帝的替身？！怎么可能！”

“你真的觉得没可能吗？”

苏睿深深地望着苏清欢。

想到苏清欢曾经那般喜欢过赫连墨玄，甚至还为了他那般伤害自己，隐忍求全，苏睿便觉得内心一阵坠坠的痛，甚至泛过无数戾气。

男人凤眸微眯，下意识地将这种戾气，归结在对苏清欢的怜惜之中。

殊不知，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情感上的重大变化，便代表着他喜欢的开始。

……

苏清欢见苏睿还要反问自己，她顿时有些头痛。

到底该怎么解释才能让苏睿相信自己是真的喜欢他呢？

——站在正常人的逻辑角度来讲，男人说的自然是很有道理。

若是两个人角色对调，苏清欢也会质疑别人为什么转头就爱上了自己，而且还是身份如此尴尬的义兄。

但是小狐狸哑然片刻，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个时候，小狐狸才理解了为什么自己曾经在那个修仙位面的时候，面对自己年方十七的小徒弟，始终觉得对方的爱意不过是小孩子家的游戏，暂时不懂事而已。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如今倒是换做了她，被别人质疑了。

……

但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她能用来说服苏睿的，不过是一片真心而已。

苏清欢神色朗朗，索性便对上了苏睿的眸子，她怕的就是男人始终犹豫自己的情谊是真是假。

“谨言，你相信我，我苏清欢行在天地间，便从没有想过要拿什么人做自己的替身。”

“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决断总要强一些才能过好自己的人生。”

苏清欢的口吻很淡然笃定，但是言语从中流露出来的傲气，真是这个时代女子罕有的。

苏睿被苏清欢眉眼间流露出来的风神给震慑住了一瞬。

是啊，他有自己的骄傲，那身为将军府嫡女的苏清欢，自然也有她的骨气。

男人微吸了一口气，深深地望着苏清欢。

“那你为何喜欢我呢？如此突兀的示爱，总要给我一个理由罢？”

“……”

爱便是爱了，需要理由吗？

苏清欢知道这个实在太像海王欺骗语录。

她索性便和盘托出，只是尽量润色成个合理的答案。

“谨言哥哥，你还记得我梦里死过一次吗？在那之前，我都是不喜欢你的，可是后来或许是灵魂出窍的缘故，我不仅看到了今生，还梦见了无数前世。”

“梦里，你与我便是一对爱侣，曾经用过不同的相貌，身份游历这个人世，但我就知道那是你。”

“也许因为一个梦而爱上你可能显得可笑，但当初我看到的东西太过深入骨髓，这便是我最真实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