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暗卫服装，面容与赫连墨玄有六七分相似的男人很快恭恭敬敬地走了上来。

他低眉垂目，整个人看起来更似一把冒着凛凛寒气的剑，只是当那练武之人的气场收敛起来的时候，又远不如赫连墨玄那般气质矜贵、引人注目。

“不知皇上对十九有何吩咐？”

名为十九的暗卫之前早就替赫连墨玄悄然地装扮上，代替赫连墨玄坐在这勤政殿中假装批阅奏折，一般这时候，赫连墨玄也会特意嘱咐他人不得打扰。

外面又有各种侍卫坐镇，自然很难被外人窥破天机，纵使是有大臣来造访，一般也不太敢直视天子容颜，暗卫十九的言语体态又是被特意训练过的，短时间之下，一般人很难发现区别。

……

十九还以为赫连墨玄是又想故技重施，让他偷偷坐镇在勤政殿内，而赫连墨玄则去其他地方做其他事情。

然而没想到，这次赫连墨玄竟然特意先扫了一下四周。

“其他无关人等，先去偏房练剑吧。”

“诺。”

……

看到赫连墨玄屏退其他暗卫的举动，十九神色微微怔忡。

纵使暗卫不该有什么好奇心，十九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不知陛下有什么吩咐，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十九出面？”

暗卫十九这个时候还想着是不是赫连墨玄会有什么人生危险，需要他出面挡刀之类的。

比如之前中秋的时候，赫连墨玄就为了那个婉嫔沐思思取笑了宫内的中秋宴会，而这种时候，一般除了后宫，也该宴请群臣，甚至邀请一些臣子的女眷的。

因为人多眼杂，往往也容易出岔子。

坐在最高处的赫连墨玄，也更会担忧自己会不会成为刺客的靶子。

……

只是赫连墨玄接下来说的话，却直接让暗卫十九震惊地瞳孔微缩。

“倒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情，朕要让你代替朕，去栖梧宫中，陪苏贵妃。”

赫连墨玄说完便心思沉沉，脑海中顷刻间掠过苏清欢秀美无双的容颜，之前赫连墨玄总觉得小狐狸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因苏清欢为平常行事太过嚣张跋扈，在整个后宫之中的名声也并不怎么好，赫连墨玄总是冷眼看着苏清欢作死，只是赫连墨玄没想到，这个女人，有一天也会变得让他隐约升起愧疚来。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仅仅是因为苏清欢落了次水，出了趟宫吗？

按理来说，他本来也打算取苏清欢的项上首级，苏家如今在苏老将军过世后，堪称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又有一个苏睿撑着场面。

若不是苏睿身子骨不大好，不然的话，只怕赫连墨玄还要更加忌惮了。

……

赫连墨玄心中掠过纷乱的思绪，他偏头朝一旁跪着的暗卫十九望去，却见那青年瞳孔中流露出明显的震惊情绪。

“陛下……这只怕……不太妥当吧？”

暗卫十九斟酌着，额头上还冒出涔涔的冷汗来。

谁不知晓，帝王的女人不能沾染。

纵然是暗卫十九在勤政殿扮演赫连墨玄替他批阅奏折的时候，也只是粗浅一看，对真正的国事谈不出太多的看法，只是能姑且敷衍两下而已。

至于赫连墨玄的女人，更是让暗卫十九敬而远之，每一个都是活祖宗，不管赫连墨玄宠不宠幸，喜不喜欢，暗卫十九都会默默地远离，连手都不会碰一下。

毕竟皇帝的女人，碰了就是死罪。

纵使暗卫十九是赫连墨玄费力培养的替身，但这也并不意味着，赫连墨玄再培养出来一个，一定会很困难。

毕竟这个世上，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

倾尽举国之力，难道还找不出几个与赫连墨玄五官有几分相似的吗？

但凡是有三四分的相似，再加上妆容、鬓发塑造，还有服装衬托，总归是能达到赫连墨玄想要的效果，无非就是时间还要再延长几许，又要耗费不少精力而已。

……

暗卫十九冷汗直冒地抬起头。

“十九只怕，这是大不敬的罪，陛下有朝一日，会赐十九死罪。”

“噢？你竟然这么担心？”

赫连墨玄冷冷一笑，忽地就摔了身旁的笔筒。

“朕培养你们这群死侍，难道不就是要有朝一日让你们替朕冲锋陷阵的吗？难道说如今你不愿？”

“……十九不是不愿，只是贵妃娘娘她无论如何，也算是金枝玉叶，十九只怕……玷污了她。”

“呵……”

赫连墨玄没想到连一个小小的暗卫也敢如此忤逆自己。

他漠然地朝暗卫十九扫了一眼。

“你若是不愿，朕大可以再找一个合适的人，只是你身体之中的那断骨裂天丸，不知道要何时发作了。”

“十九万万不敢！”

听到赫连墨玄如此明确的威胁，暗卫当场便吓得手指都开始发抖，他五体投地，用脑袋狠狠地叩击着地面。

“十九愿意替陛下前往栖梧宫。”

“本就该如此。”

赫连墨玄冷冷地扫了暗卫十九一眼，想了一下，还是给暗卫扔了一本避火图。

“学着点罢，那苏贵妃从未承宠，你自小也是长于宫廷之中，只怕对此并不熟稔，不要让苏贵妃看出任何问题来。”

男人说着，心中忽地有一种莫名的烦躁感泛过。

他实在理不清楚自己对苏清欢到底是何种感情。

是恨？

倒也没有，一个蠢女人而已，除了长得漂亮点，家世让人忌惮点，也并无什么值得他太过费心的地方。

是爱？

这是绝对没有的。

又或者是见色起意？

平心而论，苏清欢是生得好看，但后宫之中绝对不乏环肥燕瘦的美貌女子，为何他最近，独独觉得苏清欢的美丽摄人心魄呢？

是因为从来没有尝试过，才让他突然生出这样的占有欲吗？

……

赫连墨玄是很清楚，自己是有何等洁癖的男人，但凡是被别人碰过的女人，纵使是长得再怎么国色天香，也只会让他厌恶不已。

既然如此，想必等到暗卫十九与苏清欢有了那种不可描述的发展后，他便再也不会对苏清欢有任何动摇了。

抱着这种想法，赫连墨玄在临走之前，却还是忍不住丢下了一句。

“到那时……切记不要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