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欢一直都觉得慕容凌天此刻的撞山自-残也好，道歉示好也罢，对于原主的遭遇来说，都太过轻贱，太过廉价了。

原主很小就知道自己与慕容凌天的婚事，在她稍稍懂事的年纪，哪怕别人不用那种羡慕妒忌恨的眼神看着她，原主也觉得，这世间不会有比慕容凌天更好的夫君人选了。

自己也不知道撞了多大的运气，才能借着母亲幼年的指婚，恰好能成为慕容凌天未来的妻子。

可惜，这个人并不是她的良人，而是带给她一生最大苦难的煞神。

慕容凌天欠原主的，就算是碎尸万段也还不清。

比起直接一刀捅死慕容凌天，苏清欢觉得，让这样一个人，感受到原主曾经的痛苦，让他不得不在天道誓言的约束下好好反哺故国百姓，一辈子束缚在天越国这个地方不得作恶，那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他不是天道的亲儿子吗？

那让他好好回馈一下那些他曾经最瞧不上的普通人，不是更好？

即使是草芥，也有活着的权利。

没有谁可以为了一己之私，凌驾于他人的性命之上。

……

系统233都有些惊叹于小狐狸此刻的大方。

“宿主，你花了500积分兑换轮回境给这个渣渣看原主的生平，真不像你抠门的性格。”

“呸，我这是让慕容凌天这厮好好看看，自己原先那些话，有多么可笑，多么无耻！”

……

苏清欢话音刚落，慕容凌天便感受到了由系统233呈现的无数画面。

男人那双那如顶级猫眼石一般璀璨的蛇瞳中，脆弱与疯狂交织闪现。

他看到了那个穿布衣白裙的少女，头发挽成一个可爱不失俏皮的单螺，跟在他身后，轻声地唤他凌天哥哥。

那时候苏清欢才九岁，虽然还没有彻底长开，但那讨喜而又娇俏的眉眼之间，虽然因为苏父的苛待神态间显出几分卑怯，但也能窥见日后该是怎样的一方绝色。

但那个时候的自己，哪里会愿意理会这样一个小不点，他只觉得苏清欢很烦。

后来更是在苏母过世之际，冷漠地退了白裙小女孩的婚事。

而那个原本看着还有几分像小包子脸的女孩，那时已经瘦得极为单薄，如同失了魂一般抱着母亲的牌匾，在角落里哭成了一个泪人。

他却只是冷冷地走过她，将曾经的婚书一丢，便径直离开。

……

慕容凌天看着幻境中那个满脸写着倨傲的清贵少年，他多么想伸手拦住自己，但是根本拦不住，只能任由画面一步步向前发展。

很快就到了慕容凌天被人追杀，化成一条幼蟒的形态，被苏清欢所救。

只是这个时候的小女孩年纪虽然大了许多，但是身形却看着更单薄了，眉眼之间的娇俏也消散许多，变成了被生活压垮的哀愁。

慕容凌天很想抱抱她，却眼睁睁看到幻境中自诩聪明不可一世的自己将苏熙儿错认为救命恩人，许下婚约，后来更是对苏清欢用各种手段掩盖她的灵根！

慕容凌天根本想不到，上辈子的他们，故事会是那样发展的！

他看到苏清欢被那群青面獠牙的魔修掳走的时候，内心比自己亲近苏熙儿还要痛苦不堪，但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等那个单薄的白裙少女被无数魔修压在洞窟里，当做一个破布娃娃一般汲取灵气时，现实中慕容凌天化身的通天彻地蟒，几乎像发了疯般不断地朝山峦撞去。

这次可不像是先前那般仅仅为了博取苏清欢的同情，甚至连男人刚刚生出的犄角都被撞断了一半，男人凄厉至极地嘶吼了一声，瞳孔中更是堕下血泪！

……

围观的修士看到这一幕彻底惊呆了，那些胆子小的哪里还敢在围观下去，生怕慕容凌天周身灵气太多，一个闹不好就会自爆，纷纷御剑而逃。

唯独沈欺霜与夜非寒留了下来，但是沈欺霜的修为到底不如夜非寒，她苦苦坚持了一段时间，就感觉到慕容凌天周身溢出的灵气太可怕了！

连旁人都能感受到那巨蟒的痛苦甚至会被灵力划伤，那慕容凌天本人呢？！

沈欺霜最后只能朝旁边远些的地方跑去，甚至还好心地对夜非寒劝慰道。

“夜师兄，凌天师弟只怕此刻心神失守了，随时有自爆的可能，你要么与我呆在远一些的地方等苏师妹出来吧？苏师妹有你给的护身法宝，那法宝连雷劫都不怕，苏师妹不会有事的。”

虽然知道沈欺霜是好心的，但白衣剑修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全副身心都贯注在半空之中的苏清欢上。

夜非寒冷冷淡淡地摇头。

“不必了，我有法子自保，我要一直等师妹出来。”

“也罢，那我去那边等你。”

沈欺霜看到夜非寒那头也不回的冷淡神情，便知道自己是真的招了夜非寒的厌恶。

沈欺霜酸涩地朝夜非寒看了一眼，而后又忍不住望向半空中那对峙的一人一蛇身影，她前后喜欢的两个男人都心悦于半空中的这个女子。

以前沈欺霜会觉得嫉妒，现在除了嫉妒之外，更多的却是心服口服。

苏清欢救了她一命是不争的事实，在命面前，那五千上品灵石的报酬实在不算什么，何况她们还有宿怨。

这或许就是夜师兄和凌天师弟都喜欢苏清欢的理由吧……

……

沈欺霜涩然地一笑，到底是单独飘远了。

而慕容凌天此刻还沉浸在那可怕的幻境之中。

他看到原本只是单薄荏弱的少女，如今在被那一个又一个的魔修欺凌采补之后，几乎是满身血污，还有那等不可描述后的腥臭之气。

少女的眼神之中，没有半点光彩，那漂亮的面孔更早就看不见任何活气，几乎如行尸走肉一般。

慕容凌天痛苦极了，他甚至不敢看自己与苏熙儿来魔窟救出苏清欢的画面。

明明是他害得苏清欢如此，甚至到最后还眼睁睁看着苏熙儿手刃了对方，自己却与苏熙儿做出那等有悖人伦之事！

……

这真的只是幻境吗？

如此真实。

又如此可怕！

慕容凌天从幻境中挣脱出来，他浑身血迹淋漓，那不断朝山峦撞去的蟒身却忽地化作了人形。

慕容凌天目眦欲裂，化形后毫不犹豫地跪在了苏清欢面前。

他将那条被强行炼化的龙脉活生生从心口取了出来，这一幕无比可怕，却可能是他此生唯一的一点真心了。

“清欢，是我错了，求求你，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真的好爱你，我不能失去你的……”

“如果你不信，我愿意发下天道誓言，奉你为主，供你驱策！”

“你不是想要龙脉吗？我给你，都给你！”

男子双眸泣血，曾经不可一世的人，此刻却跪在小狐狸身前。

屈膝，抬眸，如狗彘一般匍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