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凌天终于支撑不住，在少女惊愕的眼神中，忽地便面如金纸，猛然吐出骇人鲜血来。

这是心魔反噬的前兆，慕容凌天身为仙尊，又会被天道法则追杀，本该立刻离开这个只有灵气而无仙气的澜沧大陆，但他此刻却觉得一切都仿佛失去了意义。

男人凄怆地笑了起来。

“命运弄人啊。”

难怪……小狐狸与他最初在辽远城重逢的时候，便是那般刻薄冷漠，甚至在自己渡劫飞升那日，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

从头到尾，都是他想错了。

根本没有什么夺舍重生。

慕容凌天看到眼前少女那纯澈干净的灵魂，便明白，或许是天道垂怜眼前少女，让她主动献祭了自己的灵魂，让小狐狸代替她完成自己的心愿。

可怜自己，却在这执念之中，为一个不可求之人，痴妄了数千年。

……

看到慕容凌天吐血的样子，少女顿时愕然起来，她纵使不喜慕容凌天，出于善良也问了一句。

“……凌天哥哥，你没事吧？”

“……”

慕容凌天当着少女讶然的眼神，使了个法术，很快那身凌冽的白衣又变得一尘不染，男子俊美无俦的面容也不再有任何狼狈。

“你不是凌天哥哥？你是仙人吗？”

看到慕容凌天使出法术，春衫单薄的少女此刻真的震惊了。

而慕容凌天却像是释怀了什么东西一般，他走上前来，抚了抚少女的发梢，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那一模一样的面容，仍让慕容凌天无限伤情。

“我不是仙人，我是罪人，我与你有孽债未消，你愿意去问月宗修仙吗？”

“啊？”

这显然超出了少女的认知，她蹙眉道。

“可是我爹爹还有继母他们不会愿意的。”

“没有关系。”

“真的可以吗？”

“当然！”

因为眼前人与自己心上人有同样容颜，慕容凌天虽不至于错辨，但是却明白了，当初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其实并非小狐狸，而是眼前少女。

这笔恩情，他必须还。

见少女同意，男人瞬间便使了个法阵，径直将她送往问月宗。

他不愿意再看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即使知道是小狐狸借用了少女的面容，慕容凌天还是心中剧痛。

男人特意消除了少女这段记忆，让她以为自己是被问月宗的收徒之人看中被带去的，至于那人是谁，她却终生不会再记起了。

……

做完这些，慕容凌天眼神一冷，径直便找上了苏熙儿、苏父、小秦氏三人，看到那御剑空中、如神明俊美、衣带当风的男子，三人皆是一惊。

一时间都没敢认为这是辽远城多年前赫赫有名的少年公子。

而慕容凌天却没有那等对少女报恩的耐心了，径直便将他们三人丢入了魔窟之中，尤其将苏熙儿改成了炉鼎体质，他永远忘不了小狐狸给他看过的那个幻境。

要让这个冒领恩情的恶毒女子，饱尝那等被无数魔修践踏的痛苦。

……

做完了这些，慕容凌天心尖仍是刀扎一般的痛楚。

他茫然地飘在半空中，看到曾经受自己庇佑的天越国子民，那是数千年前，他因小狐狸被迫立下天道誓言，不得不将龙脉灵气反哺于这片故土。

而如今，慕容凌天终于明白了小狐狸的意思，他其实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他若是没有因为小狐狸的出现喜欢上她的话，只怕自己这般身怀至宝、天资奇绝的人，会是个绝世恶人。

比起惩罚苏熙儿、苏父、小秦氏，或许自己才是最该惩罚的那一个。

慕容凌天浑浑噩噩地走在人群之中，在隐匿法术下，没有人看得到他，男人蓦地想要自爆了结这无限孤寂的生命。

恰在此时，眼前传来一阵喜气洋洋的敲锣声，原来是有人家迎娶新娘。

慕容凌天苦涩地笑了一下，忽地想到了自己飞升之前，小狐狸在悬剑峰举办道侣大典的模样，一身艳艳红衣，姿容绝世。

只可惜，抱得佳人归的新郎，并非自己。

那敲锣声沿街而过，慕容凌天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想到了什么，终于下定决心，一飞冲天，被天道裁决。

男子散开磅礴的仙气涌向空中，或许能惠及一方，他以为自己会死，结果肉-身消失后，他却好似凝练了天道之意，成为了天道法则的一部分。

慕容凌天惊讶地看着这个结果，脑海中恍惚想起一张昳丽微笑的面孔，或许这样的结果……也很好。

小狐狸常嘲讽他是天道之子，如今化身澜沧大陆的天道，福泽万民，或许也不错。

这一辈子的赎罪，能否换来伊人一次驻足呢？

——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你从桥上经过。

即使，那时的我，已经不再有追逐你的资格。

……

慕容凌天甘心自裁，却化身天道的消息传到小狐狸这时，小狐狸早就已经与夜非寒厮守千年，回到任务空间了。

她倒是毫不意外自己渡过天劫后没有来到天界，只是听到系统233聊起慕容凌天的结局，小狐狸才有些惊讶。

“唔……让一个恶人从此改邪归正，守护万民，这样也不错。”

“宿主，你不感动吗？”

系统233有些惊讶。

小狐狸却只是微笑着耸了耸肩膀。

“有什么好感动的？他只是做了自己本该做的事情啊。”

“倒是我在澜沧大陆渡劫飞升之际，梦到了原主前世，原来原主死在的那个上古战场中，将原主救出，使得原主灵魂免于万鬼撕扯的天才道修，竟然是夜非寒。”

这才是，冥冥中自有因果。

……

小狐狸想到那个本性木讷，却为了哄她开心四处寻找美景美食的白衣剑修，心里也忍不住柔软起来。

她打起精神，朝系统233微微一笑。

“统儿，我们这次不休息了，你将我传送到下个世界吧。”

“好的，宿主，连续经历了两个古代位面，下个世界要去现代了噢，宿主可以好好放松放松了。”

“……你确定放松？”

苏清欢看到系统233拟人的贼兮兮眼神，心里忽地升腾出某种不好的预感。

似乎要印证小狐狸的想法，霎那之间，天旋地转，一个怨愤至极的声音，便在她大脑中凭空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爱他，不计较他没有车，不计较他没有房，也不计较他是农村孤儿寡母的家庭背景，他为什么要杀我？！”

……

那怨念让小狐狸浑身一个激灵，她下意识地睁开眼，却发现四下冷气十足，自己似乎正处在某个办公室里，空调就对着她，而且打得极低。

旁边几个女同事正一脸羡慕地盯着她，甚至有的一边揶揄一边拍过她肩膀。

“清欢，人家沈大帅哥就在楼下等你呢，你还不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