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小镜子中映出来的身影，清秀雅致，虽然少女的皮肤还算不上特别白，但是穿那身鹅黄色的布拉吉连衣裙，却已经不显得违和了，甚至有几分说不出的楚楚风姿。

苏尔雅盯着那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许久，眼中不禁有隐隐的泪花浮现。

但她很快就忍住了。

——因为姐姐教过她，凡事不能哭，而要笑，除非这眼泪能被喜欢你的人珍惜，否则就算是流了，也是不值得。

……

苏尔雅向来是有一些自卑的，这段时间虽然被小狐狸鼓励着要尽量走出去，养成既不怕事，也不惹事的性格，但是人骨子里的习性，很难在一两个月内扭转过来。

苏尔雅有些忸怩地对了对手指，她怯怯地朝苏清欢望去。

“姐，明天安宁中学就要复课了，我要是穿着一身衣服出去，如果被大家一起盯着怎么办？而且他们肯定会问我这身衣服哪里来的……我怕……”

她总不能老实交代说自己跟姐姐辛辛苦苦进山里找能卖的山货挣来的吧，只怕一不小心就被治一个投机倒把罪。

而且苏尔雅真的很怕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这身布拉吉裙子要是放在城里的中学生穿，可能也就是被羡慕两句，并算不上多么稀罕。

但是放在安宁村，那可真是太少见了。

全村除了村长女儿赵丽丽那种人，有几个女孩子家能买这么贵的衣服？

……

苏尔雅想着想着，自己就率先胆怯起来。

“姐……要不……要不我还是把这衣服换下来吧，反正你说以后要带我去帝都的，我们到帝都穿也不迟。”

以前苏尔雅看报纸和书籍上帝都的描述，都是何等的满目繁华，街上的人们肯定也比江城这种小地方的人时髦很多，更别说安宁村这种乡下了。

……

小狐狸见苏尔雅现在就开始打退堂鼓，不由得莞尔一笑。

她双眸斜斜地朝苏尔雅看了一眼。

“你连穿个衣服都畏手畏脚，那以后要是碰到什么大事，就比如上次我们在村口集合，当着那么多人跟爸妈断绝关系，你怎么不怕？”

“……”

苏尔雅闻言愣了一下，她低着头呐呐道。

“那是因为跟着姐姐，而且我全程也没说什么。”

那时候小狐狸的嘴就像是刀剑一样锋利的，村民虽然眸光也会扫过她，的是绝大多数时候，火力都是全部集中在苏清欢一个人身上的。

……

见苏尔雅还要这般不认可自己，小狐狸摇头一叹。

“你要是真的胆小如鼠的话，那为什么后来我们俩在河边钓鱼的时候，我遇到王二狗差点被他欺负，你倒是有胆量去找村长和沈振华老师，让他们来救我呢？”

苏尔雅没想到小狐狸会拿这个来举例，小姑娘不假思索地道。

“那不一样！因为我心里不想让姐姐受到伤害，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怕，去喊几个人过来而已，我又为什么要迟疑呢？”

见这个时候苏尔雅的逻辑这般清晰，小狐狸不由得唇角失笑。

“那你就没有想过，姐姐花费这么大力气培养你，教育你，你却不听姐姐的话，也是在让姐姐受到伤害吗？只不过是感情上的伤害，但是这种伤害，未必就比前者浅。”

“……我……”

苏尔雅没想到小狐狸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她顷刻间就愣住了。

而苏清欢继续趁胜追击，她必须尽快地在这种事情上让苏尔雅清醒过来，哪怕是让她慢慢地打开心房，接受这个世界的多样性也好。

“尔雅，你应该一直都知道，姐姐希望你做一个自信、开朗、不怕事的小姑娘。”

“要是你连在大众面前穿一件得体的衣服都不敢，你怕别他们说特立独行，所以就轻而易举地选择了放弃。但你没有想过，雄鹰本来就不会跟野鸡站在一块的。”

“你如果为了别人的几句奚落就怀疑自己，那么这世上能让你受打击的事情多了，谁不是万箭穿心的时候，还要尽力表演坚强呢？因为那些人根本不在意你，你也无须在意他们。”

“而到了喜欢你、愿意保护你的面前，你才应该摘下自己的盔甲，露出你柔糯的一面，这才是真正的成熟。”

只是可惜这世上有太多的人喜欢本末倒置，在一些不重要的外人面前，表现的毕恭毕敬、态度温良，在自己的朋友亲人爱人面前，却是咄咄逼人，现出自己最丑恶的獠牙。

……

苏清欢的话无疑给了苏尔雅很大的震撼。

苏尔雅犹豫了几秒，终于点点头。

“好，姐，我听你的，我也想做雄鹰保护你，而不是一直被你护着的雏鸟。”

“那就好。”

想到苏尔雅先前考虑的那般多，苏清欢便对着她提点了一句。

“如果有你的同学问你你衣服是怎么来的，你就说叶老师与沈老师喜欢我们两姊妹，也对我们深表同情，所以特意买新衣服给你穿，这些话我会和两位老师通气的，你不用担心穿帮。”

叶婉秋与沈振华本来就是江城城里人，虽然两夫妻日子过得拮据，但是在穿衣打扮上还是相对洋气一些的，比一般的村民要舍得花钱多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可以拿叶老师他们做挡箭牌呢！”

苏尔雅眼睛一亮，顿时喜不自胜地抚过自己那身崭新的布拉吉小裙子，只觉得明天就能让所有的同学羡慕她了。

少年人有点虚荣心是很正常的，小狐狸觉得也不必矫枉过正了。

“你呀，从这件事上就该学到，凡事不该太老实，本来就不是旁人问你就要答，你灵活一点应对就好。”

“姐！你太聪明了，我以后就这么做！”

……

第二天就是安宁中学开学的日子，不仅苏尔雅穿了新衣裳，苏清欢也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布拉吉连衣裙。

而赵丽丽穿了一身红裙，本来复课的这天打算惊艳亮相的，但是赵丽丽没想到，自己一进教室，就见所有同学都叽叽喳喳地围着苏清欢！

“清欢，你改的新名字好好听呀，你穿这衣裳也好好看！”

“清欢……你哪里买的裙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