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仙尊净白如玉的手指划过那黯淡的喜服，在衣襟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还绣有凌若虚与苏清欢的名字，字迹很小，不仔细看，几乎认不出来。

因为这身喜服，是他百年之前的小青梅一针一线, 亲手绣制而成。

其实苏家在村子里算得上是富户，小青梅原本不需要为新郎官裁制衣裳，可是凌若虚却记得，那时候的苏清欢，红着一张脸，执意要亲自制作两人的喜服。

在喜服的衣带上, 还绣着几丛合欢花。

新娘的那身嫁衣, 也有相同款式的花朵。

朝夕合欢，幸毋相忘。

凌若虚永远记得青梅将衣服拿给自己时羞怯的样子，她对他说。

“惟愿此生，郎君千岁，妾身常健，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当时自己说了什么呢？

凌若虚微微抿了抿薄唇，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了。

他对青梅的感情，从来不算浓厚，但凌若虚自认，他的确是想要报答苏清欢的恩情的，说要娶她，也并非是想要愚弄对方。

只是如今想来，造化弄人罢了。

……

那天冥宗宗主既然与他青梅重名，或许也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两人有一定的关系呢？

或许，自己该前往天冥宗一趟？

正当凌若虚怅然地叹了口气时，忽然之间, 四肢百骸内的纯阳烈火剧烈灼烧, 让他的奇经八脉都疼痛起来。

“唔……”

一声低低的闷哼, 从白衣仙尊唇边溢开。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极阴之体并没有那么好寻找，但是这段时间里，凌若虚也已经顺遂了师尊的意思，准备寻找一个水灵根或者冰灵根的女修合籍。

让凌若虚失望的是，天灵根已经是万中无一，变异冰灵根的女修更是太过罕见，世人熟知的几个，要么已经陨落，要么就是早有道侣了。

而单一水灵根的女修相对好找一些，但因为水灵根的女子本就是除却极阴之体之外，在与旁人灵修时最温和且最有助益的那一类，所以很多男修都乐意追求水灵根的女修。

凌若虚乍然寻觅道侣，排除掉那些名花有主的，一时之间竟然也找不出几个合适的，要么境界太低，堪堪炼气，要么年逾千岁，且境界迟迟不突破，有极大的可能在近年内身死道消。

凌若虚这才有些焦急了。

玄清宗也打算，要不要为了他，在修仙界举办一个簪花盛会，盛会的压轴礼便是一件难得的水系灵宝，玄清宗可以借此邀请适龄又无婚配的水灵根女子前来共襄盛举。

目的自然是在其中找一个可心的，让凌若虚挑做道侣。

这种事情，凌若虚其实有些反感，如果宗门大肆为他邀约水灵根的女子前来，那岂不是人人都明白，他被烈火灵力折磨到了什么地步？

……

凌若虚秉性孤傲，而且也极爱面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不要答应这件事。

就在凌若虚迟疑的时候，他的传讯玉简忽地亮了起来。

上面显示出几行小字。

——仙尊，原来那天冥宗新宗主的首座弟子，经过洗髓花重塑灵根后，竟然也侥幸洗出了水系单灵根。

——原本那姓苏的老太婆已经拒绝前来玄清宗，但是宗门内不是要为年轻一辈举办簪花盛会吗？这夺得簪花盛会头筹的人，可以获得水系灵宝一件。

——她那座下弟子苏小玉为了灵宝动心，倒是主动报名了，而那苏老太婆也决意为了弟子助阵前来。

——仙尊，之前她们拂了我们玄清宗的脸面，索性这次盛会也是为了给您挑选道侣，您要拒绝这两个不速之客吗？

……

凌若虚本来有些不快宗门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听到苏清欢要携首座弟子苏小玉前来，凌若虚顿时眼睛微亮。

白衣仙尊心念微动，很快将少许灵力注入传讯玉简之内。

——来者都是客，她们既然愿意来玄清宗共襄盛举，那我门泱泱大派，岂能在这时候拒绝？

……

凌若虚根本不在意那个叫苏小玉的女子，倒是对被世人称作无盐丑妇的天冥宗宗主感兴趣。

白衣仙尊强行将烈火灵力压制下去，他盘膝而坐，开始冥想。

不知为何，脑海中又开始浮现出上一次的梦魇。

穿着烈烈红衣的女子将簪子扎入他心口，一击毙命。

凌若虚眼瞳豁然睁开，他指尖微动，心中忽而产生一种玄而又玄的直觉。

无论此苏清欢是不是百年之前的那个青梅，但这次簪花盛会后，他便能放下心魔，不再执念于过去的事情了。

……

数月之后，小狐狸带着苏小玉依约前来。

苏小玉本来只是炼气末期的弟子，但是因为小狐狸偏爱，投喂了各种天材地宝，还教授了无数修炼方法，苏小玉很快在短时间内筑基，还一举突破到了筑基中期。

虽然在玄清宗这样的名门大派面前，一个筑基弟子算不了什么，但是如果别人知道苏小玉之前只是个四灵根的炼气废柴，只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苏小玉不知道为什么师尊要替她报名玄清宗的簪花盛会，但是苏小玉也听说过这次簪花盛会名为各门派新秀之间切磋，但实际从压轴的宝物就看得出来，根本是为了那个若虚仙尊选妃。

苏小玉偏头望了一眼正慵懒卧在贵妃榻上的师尊，不由得噘了噘嘴。

“师尊，您为何要让我去参加那簪花盛会？难道师尊真的想让去博一个嫁给若虚仙尊的机会？”可是弟子还小，不想离开师尊……”

苏小玉说着说着，差点红了眼眶。

在她看来，苏清欢对她有再造之恩，外面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的，以前天冥宗的宗主龙北野就是修真界难得一见的绝色美男。

但那又怎么样？不还是一副黑心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已。

反观师尊，纵使容貌磕碜了些，在苏小玉眼中，容色美丑，都不过是浮云表象，最重要的是师尊待她好，她愿意一辈子侍奉师尊身侧。

……

小狐狸闻言慵懒地起身，唇角勾出一抹淡笑。

“小玉，若虚仙尊可是修仙界被最多女修钟情的男子，你又没有见过若虚仙尊真人，怎知道你不会对他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