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敲响了十一下，侯爵女士在女佣们的簇拥下从会客厅中走出。

侯爵女士身着华贵的服饰，安静地在门口伫立，似乎，只有优雅这个词能够描绘她的神态。

她的样貌完全是乔晨曦的“成熟版”，但此时此刻，严肃的氛围却让人很难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而队伍最前端的，则是乔晨曦本人。

“请即将接受授衔的骑士们进入会客厅，闲人免进。”乔晨曦的语气，轻柔中带有一丝磁性。

虽然她是侯爵女士的妹妹，但现在为止只是个普通的贵族。在此刻，她的身份是侯爵女士的侍从。

按照理解，八名人类的战功骑士先行入场，接下来是康斯坦丁，最后才是阿诵。

所有的随从都被留在了门厅，静候他们的领主完成仪式。

一般的骑士册封仪式上，高级的领主往往狠狠地击打骑士的脸颊、耳朵、脖子或者肩膀，这套仪式旨在警示这些战士，他们的领地是领主们和他们的前辈披霜露、斩荆棘才有的尺寸之地。如果他们把这些地盘丢了，不仅对不起他们自己，更是对不起他们的领主。

但由于现任侯爵是女主，所以这段仪式参考了隔壁的森精灵的仪式，简化成了“授剑”。骑士们单膝跪在侯爵女士的面前，侯爵女士以佩剑侧面轻敲受封者的两侧肩膀，赠送一段精灵语的箴言谏句。

乔晨曦则持剑站立在侯爵女士的右侧，不停地用精灵语宣下一位骑士前来接受授衔。

“下一位，骑士‘尚颂’。”

第九位竟然是阿诵而不是康斯坦丁，这让两人都非常意外。阿诵看了一眼对方，拿不定主意。

“下一位，骑士‘尚颂’。”乔晨曦加重了语气。

的确，康斯坦丁是望族弟子，理论上他应该先完成仪式，但侯爵女士却选择让阿诵先来。

“让你先。”康斯坦丁对着阿诵挤眉弄眼，似乎很不甘心的样子。

阿诵缓缓地走到侯爵女士前的台阶前，轻轻跪下。侯爵女士起身，不失威严地举起她的银质佩剑。

“在圣光的面前，你是否愿意对我宣誓效忠，终其一生，做我忠诚的骑士，用你的勇气，武力和智慧为我服务？”

“我，尚颂，宣誓效忠我的领主蕾蒂西亚·杜蓬，矢志忠诚，不离左右！”

他单膝下跪，右手放置在胸前，坚定不移地看着侯爵女士的脸，一字一顿地说。

昨晚，他花了好久背诵这一段精灵语誓词，并且花了好久改掉了自己喜欢吞音的俚语毛病。

对于人类来说，侯爵女士要用佩剑拍打肩膀四次，而森精灵则拍打两次就够了。但对阿诵，侯爵女士结结实实地用剑背，给他后颈和两肩重击了五下。

“愿你坚持本心。”侯爵女士附加了一句。

“说好的轻敲呢……”

阿诵忍着痛，不敢表现出来他的惊讶。

“下一位，骑士‘康斯坦丁’。”

没等阿诵反应过来，乔晨曦就等不及赶他离开了。阿诵只好起身，移动到另一侧等候的八个人类大汉那边。

这些人类盯着阿诵，眼神似乎透露着煞气。这些人类貌似想说什么，可惜无法说出口。

毕竟现在还在仪式之中，所有人都得给台上的侯爵女士一个面子。

康斯坦丁漫不经心地走到了侯爵女士面前。他玩世不恭的态度，吸引了这些人类骑士的注意，这使得阿诵得以暂时离开这些壮汉的视线。

当然，侯爵女士和乔晨曦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的改变。侯爵女士举起佩剑，但和刚刚对阿诵不同的是，她只用剑侧轻轻地在康斯坦丁的肩上比划了两下，也没有让康斯坦丁念那段单独的誓词。

“侯爵女士对我，和对这个康斯坦丁的不同态度，一定是有深意的。”阿诵这么想着。

的确，侯爵女士把阿诵当做战功骑士对待，却把康斯坦丁当成了普通的精灵挂名骑士。而这种待遇的区别，有很大可能是乔晨曦的态度。

“授剑仪式完毕！”

八个人类骑士齐刷刷地排成一行，他们的板甲发出了整齐的摩擦响声。阿诵赶紧于队伍的第九个位置就位，而康斯坦丁则站在最末。

侯爵女士从台阶上走下，依次给骑士们挂上“勒蓬侯国”的勋章，并且亲自将仪式用的铁制头盔合上。

当然，阿诵和康斯坦丁是精灵，所以省去了后面的这一步。

精灵和人类、战功骑士和地产骑士同时对领主效忠，这是仅在吉斯林地区存在的奇景。所以，这个地区独立地衍生出了一套略微繁琐但足够涵盖大多数场合的礼仪。

“以圣吉斯利的名义，我们宣誓！”

在侯爵女士完成了这一套流程，回到台阶之上的宝座后，排头的人类骑士领喊道。

“对天起誓，以明我志；

不凌弱小，谦度时日；

所经之战，莫畏强敌；

凡所邪谬，吾伐其帜！

妇弱童长，战所为之；

囹圄相求，鼎力助之；

妇人娇弱，终当不犯；

同僚道合，竭力相携；

诚待友人，以为君子；

吾所挚爱，忠贞不渝！”

和身边的九人一起咆哮着念完这段誓言后，阿诵感慨万千。

是啊，在马贼团伙的十七年，他听过那些贵族的肮脏传闻多如牛毛。

故事讲述者口中的贵族，大多都是为了私利，漠视道德的伪君子。贵族之间的仇恨和土地的争夺，往往会被他们放在在任何的誓言之上。

在这里发誓的骑士中，今后会有多少人能够履行誓言，又有多少人会为了私利而将骑士精神视为无物呢？

“请诸位骑士有序退场。”

乔晨曦带领着女仆们走到了会客厅的门口，亲自为骑士们开门，八位人类骑士从会客厅的入口依次离开。

如果将战功骑士的成长比作读大学，那么效忠仪式就好比骑士们的毕业典礼。无论如何，这八名战功骑士将会独立地成为领主，掌管一方领地，履行对侯爵女士的义务。

“别忘了，一会儿带着你的随从们和我们一起用午餐。”

正当阿诵要跟着人类骑士们离开的时候，乔晨曦以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用人类语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