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无汐懵了懵，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刚才只顾着躲子弹了，没注意鬼屋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照理，拆弹专家能懂她的意思，不会再有人进来的，免得被乱枪射死白白浪费一条性命。

“不是让你跟紧我吗？”

白无汐还没想明白来人是谁，耳畔就听到很轻却又很低沉的声音。

声音很冷，淡漠的语调、简洁的陈述，给人一种脊背发寒的感觉。

来人，姜聿梿无疑。

白无汐微顿，好像被束缚着难受，她一边往旁边挪一边道，“你怎么来了？”

“嘘，别动。”姜聿梿冷冷道。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鬼屋某个墙角地带，空间很狭小，里面也没有其他路。两人几乎是缩着挤在一块的。姜聿梿一只手撑在墙壁上，支撑着半蹲的身体，而白无汐则坐在地上，背靠着墙。

两人贴的极近，这动作，就跟墙咚无异。

总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白无汐懒得多想，听少年的脚步暂时没往这边来，她就开始摸索这一块的空间。

恰好，地面上有一只手被她摸到了。

一只橡胶做的鬼手套，应该是鬼屋吓游客专用的东西，白无汐把手套放在手里掂了掂，闲着无聊，玩心大起，她就把鬼手套伸到姜聿梿面前，晃了晃。毕竟这里怪黑的，好像还生怕他看不到一样，她晃得幅度也加大了不少。

还没晃几下呢，手腕就被姜聿梿握住。

黑暗中，看不到姜聿梿嘴边流露出的淡淡笑意。

“做什么？”白无汐道。

“你做什么？”

“吓吓你。”

白无汐耸耸肩，把手套丢回原位。

“……”

砰——

砰砰——

又是枪声。

少年那边的路走完，现在已经往他们这边走了。

砰砰砰——

枪声此起彼伏。

“哈哈哈哈！你快出来啊，别躲啊姑娘！快杀我啊，那么久了你怎么还不开枪，怎么还不开，是不是不会开啊！嗯？跟我一样，开乱枪啊！”

少年满眼已布满红血丝。

枪上膛的声音传入白无汐耳畔。

白无汐眸光闪了闪，她轻轻抬手，按住姜聿梿肩膀：“9mmPB弹格洛克手枪，20发子弹。”

黑暗中，看不清白无汐脸上的表情，姜聿梿看着她，竟放下了手枪，“还有几发？”

“七发。”

“知道了。”

他也没追问她是怎么知道手枪型号的，也没问为什么阻止。

但，他明白她的意思。

“交给你了。”

白无汐淡淡道，她继续捂着小女孩的耳朵，很好奇，在那么响的枪声里，小孩子怎么做到睡的香的？

“嗯。”

砰砰砰砰——

四枪连射。

少年兴许是耐心耗尽了，开枪开红了眼，走路都变成跑步。

“你怎么还不出来！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才害得我的计划失败的，你如果没阻止，我怎么可能呆在这里！！我，我也想做个好哥哥啊……”少年说着说着，就留下了眼泪，“你快开枪啊，快啊！！你是不是唬我的，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拿过枪，那我引你进来的意义是什么……”

砰砰——

少年一边开着枪，一边哭着，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已经累了。

砰——

最后一枚子弹射了出去。

少年好似没有发觉，想继续按动扳机，再按一下，发现枪膛里已经没有了子弹，他也无所谓，表情已到麻木不仁的地步。

“砰——”

另一声枪响。

“啪嗒~”

手枪重重落地的声音。

一切，都是那么的连贯。

姜聿梿开枪的时候，白无汐的眼睛动也没有动，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制止。

因为当子弹离开手枪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会知道这枚子弹将飞向何方。

这是基本的能力。

而姜聿梿，可能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他的命。

少年吓得呆住了，本能后退一步，看着自己完好的手，以及被枪击中而掉到地上的手枪。他的嘴唇颤了颤，脸上终于恢复了点表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那么黑……”

几乎看不到他人在哪的情况下，只击中他的枪……？

是在告诉他，她会开枪的意思么……？

恍惚中，眼前好像突然间冲出一个人，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一拳打在了地上，手被人绑起来，动弹不得。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放，放开我。”

可是放开了，又有什么用的。

“算了，别放了。”少年绝望道。

他心理防线已经崩溃，而在刚才手枪被击中的那一瞬间，他才体会到何为死亡的恐惧。

他知道自己处于既想死、又怕死的矛盾状态中，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白无汐抱着小女孩缓缓走到他旁边，居高临下看着他，再一次道：“小姑娘还睡着。”

白无汐的语调，跟一开始的不一样，少了分戏谑，多了分复杂。

少年瞳孔缩了缩，他垂下头，自嘲的笑笑，哽咽道：“睡着就好。”

鬼屋里一阵沉默。

白无汐蹲下身，和他保持同一高度，略带笑意道：“你比很多人幸运。”

“什么？”

“比你不幸的人或事，世界上还有很多。你要庆幸，你生在和平的国家。”白无汐站起身，不再多说，朝姜聿梿道，“出去吧。”

他们在里面耽搁够久的。

黑暗的屋子里，模糊的视线下，她无端的让人感觉到形影单只。

外头，阳光明媚。

刚从鬼屋出来，黑白瞬间切换，眼球难以承受突如其来的光线，他们本能的在鬼屋门口驻足片刻。少年双手被绳子勒着，却没有逃脱的打算。从里面一路走到鬼屋门口，他想了很多，思绪一片乱，但终归冷静下来想明白了白无汐话里的意思。

他，还有机会争取未来。

他的罪名，并非十恶不赦，他还能去实现自己的价值，做些有意义的事，而不是失去求生意志盲目躲避。将犯罪之人缉捕归案，不让他们再残害无辜百姓，像他和妹妹一样的受害者，就会减少很多。

这样，天国的妹妹也是会支持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