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换上暗色调的宫女服，将僧服却也收好，与刀折叠一起，藏在冷宫。

她现在出刀无需拘泥于刀，哪怕地上一根枯枝捡起也可以用出绝世刀法，哪怕双指夹住一片落叶，也能射出凌厉的刀气。

过程很顺利。

顺利到难以想象。

然而...

问题来了。

镜妃不在宫内，甚至她养的小公主也随着她一起走了。

暖妃带着个男婴，却很难相信寒蝉。

在寒蝉连续说了不少只有夏极才知道的秘密后，暖妃还是不相信。

开玩笑...

说几句话，我就跟你出宫？

而且暖妃的认知中，魏彰与寒蝉都在极南之地出征异国，谁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夏极的声音直接在暖妃的心里响起了，后者才信了。

她知道自己的夫君神通广大。

但这么一信，她就有些恐惧了。

“魏彰”居然有问题？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出宫的行程也很顺利。

寒蝉能暂时屏蔽《因果元鉴》，并且选择来带走暖妃，这根本是出乎了“魏彰”的意料之外。

马车飞快奔驰，出了王都，路畔居然有一个小沙弥低首站在过道边，感知到马车本来，小沙弥与寒蝉对视一眼。

寒蝉便跃下了，替换了小沙弥开始驾车，一层薄金边整个儿的度染在了马车上，使得许多探查被隔绝了。

因为麒麟的存在，龙气秘境勉强算是变成了夏极家的。

而这金瞳小沙弥，就如同之前小石林的石像，寂静山庄的剪影，牧羊山的牧羊人一般，都是龙气秘境的一部分，其强大诡谲自然可想而知。

有着小沙弥庇护，暖妃就如从人间消失了，再无法被探查到。

寒蝉遵循着夏极的指示，立刻向着圣门而去。

圣门之行更加凶险，因为魏彰是代门主，而她需要将魏焰灵以及庞斑接入秘境之中。

夏极与庞惊，两人莫逆之交，他自然不会放弃兄弟的朋友。

只是...

秋叶路畔。

大宗师才走出两步，就看到道路边缘的小茶亭里，一个儒雅书生正捧书看着。

寒蝉顿时停下脚步，她已经无法再移动了。

这就如同猎物与猎人，相互看到彼此的那一刻，都会静寂下来，待时而动。

只不过，大宗师觉得自己才是猎物。

因为那书生，叫做易如初。

他答应夏极坐镇王都八百年，那就会说到做到。

“寒将军不在南方陪着天子，却来拐走了暖妃，这让老夫实在好奇不已...如果说叛变，老夫也并不相信，那么，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书生抬头。

声音直接传入寒蝉耳中。

有着寒蝉的定位。

夏极再次运用了心灵之源。

有了定位，他就可以侵入到任何人心灵之中，进行交谈，但每一次交谈都会花费不小的精力。

换个角度来想，如果这心灵与记忆之源，真的是“源”之一的话，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未免有些弱了。

而且每天只能使用一次记忆修改，这也许听起来非常强大，可是宇宙浩淼，生灵无限...以夏极“大巫”的程度都只能做到这样。

其中还是有着古怪的。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

夏极需要分出意识，远投极远之处，寻找到目标，这个过程非常容易令人疲惫。

简短的对话之后，易如初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位原大周第一人开口道：“寒将军去圣门吧。”

寒蝉点点头，又问：“你呢？”

书生握卷，温和道：“我去找个老朋友，然后一起去南方。”

与夏极这一番交流，他心底曾有的疑惑全部被勾起。

无法晋升神明境的缘由，是否就在此呢？

于公于私，他都要去看看，找到魏彰。

...

...

没多久。

寒蝉再次来到了圣门。

只是才到碧空山的入口。

却是一道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大宗师瞳孔缩了缩。

那身影现在明光里，是个白衣俊俏的男子，唇边扬着笑，如士大夫般手提着把长剑。

剑柄浮绘着神圣文字，圆剑镡延伸出两根银白色尖舌刺入柄与剑身，显得不凡。

这男子寒蝉认识，他是魏彰征战南地万国，收服的五位强者之一业无明。

天外天级别的强者，绝不是自己可以匹敌。

不仅如此，自己甚至未曾见他出过手。

只是魏彰派他来，定然是相信他可以擒拿自己。

是暖妃消失，所以让他们有了警觉，又瞬间推断出了“自己会来圣门”的信息么？

一瞬间，诸多思绪闪过。

这种场合，已经无话可说了。

寒蝉转身就跑。

天地一线触发。

她看向天边...

身形刹那飞射而出。

业无明也不追赶，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缓缓拔出长剑。

剑脊上浮着金色的文字，似是某个经文摘取的一段。

手指掠过剑背，业无明神色平静。

下一刻，他直接运剑刺向原本寒蝉所站立的空气之处。

空间变幻。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本是已经在千里之外的寒蝉，一瞬间被“拉”了回来，出现在了她数秒前所在的位置。

而那金色长剑已经直接刺入了她的心脏。

咔咔咔...

《九玄归空》触动，五层皮膜浮现，但也全在这一剑里被撕裂，崩碎。

寒蝉往后急退。

她身上浮出细细汗珠，“五层皮膜”已破，下一剑，她再无防御，会直接被杀。

匆忙里，她直接问：“业大师不问缘由，直接要致我于死地么？”

业无明淡淡道：“你与天子的事，从前我不知，今后我不晓，既然来杀人，何必要问。”

寒蝉道：“如果业先生效忠的人对你存了欺瞒呢？”

业无明道：“天子身居高位，本该如此。”

他眼中露出些讥诮：“大宗师还要逃么？”

寒蝉摇摇头。

她对面前之人一无所知，只是自己《天地一线》的速度却显然无用了。

如果仓惶离开，怕是一瞬间又会被毫无准备的“拉”回。

然后自己会被直接斩杀。

毕竟，《九玄归空》的防御，在业无明那一剑里已经形同虚设。

业无明道：“大宗师师从太上天子，学了这世间最顶级的刀技，只可惜今日后就要断了传承...”

寒蝉眼睛眯起。

业无明道：“还需要我再说么？外人只知太上天子在闭长关，但我却知道太上天子已不在人间...

真是可惜了，所以说大宗师是否考虑把无穷归一这顶级的刀技传授于我，如此我会给大宗师留个全尸。”

...

...

夏极确实不在人间。

黄泉之上，一艘恐怖“汽船”正在开动。

他闭着眼，就这么感受着流水静谧的从周身划过。

忽然，有所察觉。

一抬头，看到河边一双雪白的脚丫子正在黄泉的浊水里来回晃着。

河边，坐着位红纱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