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沉默，然后亮出自己的底牌。

“值，但我不可能给你十万份，因为我自己手里也就只剩下十二万零九百三十二份了，我得预留一部分，所以我只能给你五万份，爱要不要。”

这一回轮到神丹子纠结了，他扯着下巴上仅剩的几根胡子，忽然一咬牙，“八万份，我再送小兄弟你一份特殊的丹方，此丹方有助于抵抗迷雾的侵蚀，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现在就在积攒这种灵丹。”

“可以，但我有许多疑问，你需要给我解答一番。”李肆沉吟少许，最终同意了。

“当然，老夫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神丹子略激动，其实李肆炼制出来的养神丹虽然珍贵，但对他来说价值反而不大，他需要的是炼制养神丹的萝卜残蜕，那玩意作为大药残渣，仅仅用来炼制灵丹实在太坑爹。

大药残渣从来都是可以直接炼制仙丹的。

不过这个就不必说了。

当下，李肆和神丹子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前者拿出八万份萝卜残蜕，后者获得两种丹方，前一种是从无穷大之地流落出来的仙丹丹方，名为逍遥游，后一种是用来抵抗迷雾侵蚀的丹方，名为逝梦。

“这逍遥游仙丹，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可以帮助真仙以上境界的修仙者护住仙灵，转世重生，但除此之外，也能用来抵挡灵魂异化之毒，更是对敌人夺舍有奇效，另外，也不是说真仙境界以下就不能服用，它同样可以点燃魂灯，强化神魂。”

“至于逝梦灵丹，是我补天宗的前辈经历了迷雾逃离后，根据迷雾的侵蚀研制出来的，迷雾这东西，神秘莫测，无人知道源头来自哪里，一个现世，若是开始有黑雾零星出现，基本就意味着迷雾不远了，接下来至多几万年，整个现世都会被吞噬，然后变成虚妄界的一部分。”

“而一个人在迷雾中呆久了，思维会迟钝，会出现困倦，会无形间出现白日梦，一旦走到白日梦中，就很难走出来，或者等你走出来之后，你便不是你，而是虚空怪物了。”

“很多强大的真仙，乃至逃出来的大罗天仙，就是因为在迷雾中飘荡得久了，始终无法找到新的立足点，这才掉入白日梦中，最终化为虚空魔尸，这种逝梦灵丹，就可以用来对付白日梦，也许效果不是很完美，但至少有一线生机。”

神丹子介绍完两种丹方的作用和来历后，就继续道：“在上一个现世，我们补天宗非常强大，堪称第一宗门，迷雾来袭，我们也曾辛苦抵抗过，但最终损失惨重，最后由十五个真仙开路，带上数千门人弟子，乘坐大型仙器，破开虚妄，进入迷雾，寻找新的现世。”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十万年，真的是很幸运了，他们找到了这个现世，并在这里扎根，然后小心翼翼的藏了数万年，这才逐渐发展起来，而为了掩人耳目，甚至更名为神丹宗，我们这个宗门的一些真仙，陆续飞升到无穷大之地，他们是超脱了，但我们并没有真正摆脱噩梦，因为才过了不到百万年，迷雾就又来了，我们这一次甚至没有做好准备。”

听到这里，李肆就问，“你的意思是，一切灾难，始于迷雾？”

“不知道，但目前来看就是这样的。”

“迷雾和虚妄界是什么关系？”李肆再问。

“迷雾是迷雾，虚妄界是虚妄界，迷雾并不泛指空间，它只是一种侵蚀非常厉害的物质，或者也是某种介质，它在虚妄界之中游荡，而现世才是与虚妄界对应的。”

“天地气运可否化解迷雾？”

“能，也不能，因为迷雾的数量太多，无穷无尽，又会带来无穷无尽的虚妄怪物，而天地气运能有多少？此消彼长之下，早晚完蛋。”

“无穷大之地呢，那里是否有迷雾的困扰？”

“我不知道，但是有流浪的大罗天仙曾说过，迷雾的源头可能就是无穷大之地，所以那些大罗天仙应该有办法。但你也别问我无穷大之地到底是怎个样子，我所得到的一切信息都表明那里竞争非常剧烈。许多大罗天仙甚至选择逃回来。”

“那无穷小之地呢？”

“没去过，不了解。”

“那你了解过灵修吗？”

“也算了解，我年轻的时候，与一个灵修弟子甚至知交莫逆，当然，是偷偷的，那个时候，真修与灵修就修行的方向不止一次大打出手，双方就像是世仇一样，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百万年前，我们补天宗来到这个现世的时候，功法里是不分真修，灵修的。”

“灵修功法能克制迷雾吗？”

“不能，但对付迷雾里的虚空怪物有奇效，很可惜，百万年的光阴会掩埋真相，人总是短视的，并且一次次的重复相同的错误。”

“在最初，每一个修仙宗门都会格外重视灵修体系，挑选最适合修行的人进行针对性的培养，这就是最初灵修宗门的雏形，灵修体系最初的责任就是针对虚空怪物，可是，在动辄上百万年，乃至上千万年的等待中，这种体系的划分就会出问题，哪怕大家都知道真相，也架不住现实的残酷，最终会演变成了灵修与真修的对峙，互相看不上，互相鄙视，互相仇视，乃至自相残杀。”

神丹子唏嘘不已。

李肆则是想到了自己老家的男人和女人，大家难道都是蠢蛋吗？都不明白大道理吗？不，都很清楚，结果非得要斗个头破血流，两败俱伤。

这就很迷。

“你觉得灵修宗门大规模失踪是不是人为的？”

“是，而且我猜测就是与九玄灵剑宗的开派祖师九玄子有关。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们补天宗终究是从上一个现世逃过来的，经验丰富，你知道吗，我们上一个现世的崩溃，陷落，最大的原因固然是迷雾侵蚀，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有神魔乱世。”

“所谓神魔，就是那些从无穷大之地逃出来的大罗天仙，他们为了攫取利益，那真是什么缺德事都干，就好比现世这一场千年惨剧，迷雾侵蚀，不会这么快，而是慢慢的，有几万年，甚至长达几十万年的时间过渡，但就是因为那个九玄子搞事情，竟然用七情大药入魔，直接污染现世，几百亿人都因此而死，修仙界一下子元气大伤。”

“而他所谓的不会灭世，只取世界之灵的说法根本不成立，他都把现世搞成了这个样子，灭不灭有什么区别，现在现世满目疮痍，拿什么阻挡迷雾侵蚀，拿什么抵挡虚空怪物？”

“反倒是九玄子这样的神魔可以重新杀回无穷大之地，老夫也是草了鬼！”

神丹子一番话，倒是解决了李肆的许多困惑，但也有了新的疑惑，“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非要献祭道基仙体呢？”

“小兄弟，你以为我愿意啊，闯荡迷雾，不是一个真仙就可以的，上一次我们补天宗是有15个真仙坐镇，才能成行，此次只有我自己，我靠什么远行？没有资源我拿什么逃？”

“所以我是希望用这种方式获得分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得把九玄灵剑宗，浮云宗给拉上。总之，未来不是没有希望的，因为现在才是迷雾的边缘刚刚渗透现世，距离更多的迷雾到来，至少还有几千年时间，所以只要我们能守住基本盘，守个几百年，就差不多能攒够路费上路了。”

“不能挡住迷雾吗？”李肆很遗憾，他还想要最终拯救这个天地呢。

“不能，真的不能啊小兄弟，现在迷雾只是侵蚀了这方现世的一角，所以并没有太过于厉害的虚空怪物出现，更不会出现虚空魔尸，但如果迷雾笼罩了整个现世，虚空魔尸就会直接挖个窟窿钻进来，那玩意若是进入现世，光是一个脑袋就有方圆几万里那么大，整个身体能覆盖方圆几十万里，甚至有更特殊的，会覆盖方圆几千万里，你觉得你打得过？”

“那都是大罗天仙死后留下来的尸体，尸体又在迷雾中飘荡了无数岁月，早就不知道发生怎样的异变了，你惹得起？”

“大罗天仙来了也没用，所以唯二两种出路，第一，飞升无穷大之地，第二，逃。”

“进阶真仙就可以飞升了吧？”李肆又问。

“没错，就算是现在，我们这些真仙，若是道基仙体无损的话，都可以飞升，但前提是，飞升需要消耗天地气运，正常情况下，只需要五十份天地气运就能飞升，但根据以往的经验，若是一个真仙手中少于两百份天地气运，去了无穷大之地会非常惨，具体怎么惨我就不知道了。”

“另外，飞升还需要前辈接引，你得报道号，这应该是避免另外一种危险，而道号的获得，不是说，你从今天起，自称靠山子就可以的，而是需要身处无穷大之地的前辈，降下接引道号，也就是某种凭证，你获得了这个接引道号，你在飞升的时候才能得到前辈的接引，否则，谁也不知道后果会怎样？”

“而现在，因为那个九玄子的缘故，他把这方现世与无穷大之地的联系切断了，你说，我们是飞升呢，还是逃走呢？”

“难啊，普通凡人，一世七十载劳劳碌碌，受疾病困苦之磨难，而我等修仙者，跳出凡俗，却也要在这天地中遭受更多的艰难困苦，人人羡长生，以为长生多逍遥，却不知这其中的凶险，没有大毅力，大气运，是走不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