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明知道，想要驳回谈判桌上对方的意见，最好的方式不是和他据理力争，而是找到能管住他的人，去说服他的主人。

“我要求和总统阁下亲自见面。”李长明见威廉姆斯铁绷着脸没有回应，于是再次申明自己的立场。当然，他之所以要找总统，还有别的原因。

“对不起。这个要求我无法满足你。”威廉姆斯说完也没打算继续和李长明交涉下去，既然双方已经亮出了自己的底线，那么在出现新的情势和转机之前，双方就会陷入僵持的状态。他威廉姆斯不急，倒是要看看这李长明还能等多久。

而且如果可以，他还会制造形势的变化，来迫使李长明做出妥协。譬如抓到安宁和杨米，让他们团聚团聚。

李长明也深知自己提出最后的要求，一时半会都不会得到对方的正面回应。他知道这些人考虑的方面更多，有时候甚至会因为和这件事完全无关的其它因素，而永久搁置谈判的进程。

但他对这些也无能为力。他现在唯一希望的是，安宁和杨米能够安全，不要出事。接下来就看是他的命更长一些，还是对方的耐性见长一些。

威廉姆斯把他安排在一间不好不坏的宽阔房间。除了人身自由被限制，周围都有摄像头监视之外，他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也许对于很多追随自由主义的西方人来说，这样被困在一处，处处受到监视就是对他们最具折磨的方式，但对李长明来说，不过是日常当中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生活——除了多几个摄像头，他不在意对他的人生进行直播。

人嘛，不怕被人看，就怕没有观众注意到你的存在，这才是他们东方人认为最悲哀的事情。

所以李长明来到这里之后，生活过的倒是随意。这让威廉姆斯对李长明有了新的看法。他倒觉得，李长明越来越有趣了。拥有不同思想特征人的碰撞在一起，如果没有因此打起来的话，那么他们之间是最容易产生浓厚吸引，最后彼此欣赏的。

是敌，亦是友。

威廉姆斯甚至有空就过来找他聊两句，也不谈什么重要的事情，反而更像两位久未谋面的老友记谈心。李长明约莫觉得，威廉姆斯多少透出一股寂寞的气息。

或者只有同样孤独而廓然的他，才懂这份落寞。他提得最多的，便是他那在核袭击中丧生的儿子。

……

李长明在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最近他老是在做梦。有梦见过去的亲人，有梦见安宁、杨米，有梦见洪水大鱼，有梦见猪拱白菜，有梦见自己飞得很高，然后忽然坠落……但更多的，是梦见自己到了另一个完全奇异的世界，和一只名叫大猫的鼬鼠冒险的故事。

起初他对奇异世界的记忆往往只是支离破碎的片段，但近来梦境已经越来越清晰——或者说，他越来越觉得这不像是梦境，而是类似自己的“思维”通过某种未知的载体，进入了另一个更高次元的空间。

最开始他的载体是没有完成四维化进程的“三维圆子小姐”，而在最近的一次梦里面，他帮助大猫完成了一次冒险，因而得到了他朋友在实验室里制造的一个人造容器，名为“LMBT-H2”，用本世界的话来解析就是低维生物测试机、人形2号。

李长明给这部高维机器起了个比较人性化的名字：木子2号。

今晚，李长明沉入梦乡后，再次进入到了木子2号的身体内，在另一番高纬度次元开始探索宇宙的奥秘……

高维空间，可可玉米草原。

木子二号正与大猫——一只呈现高维流体蜷缩的宏观变形的鼬鼠，两人商量着下一步的冒险计划。

现在李长明知道，这个高维的新世界，不仅仅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对大猫来说也一样。换言之，这是个刚诞生不久的高维空间。

所有一切都充满未知，只是大猫比李长明更早来到这个空间——事实上，是大猫的父亲老猫首先来到了这里，从那时候起，大猫就知道有这个高维世界的存在了。

他们在李长明到来之前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虽然就像是几百万年前原始人类的祖先刚踏出热带森林一般，对世界的认识肤浅至极，但也能寻找到那么一点规律，然后匍匐前行。

这非常像老猫和大猫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状态。而李长明来到这里时，高维世界已经陆陆续续接纳了许多来自各种各种不同星球、时空甚至不同宇宙的其它生物。所有这些生物都是突然出现的，而且外貌各异，唯一相同的是，经过高维的成功改造，他们都拥有了一套在逻辑上面似乎能找到共同规律的生命密码特征——

就像最开始的地球，比如恐龙时代突然爆发出现的多种多样的生物圈，以及之后每个生物大周期内爆发的物种多样化现象一样，除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其它都可以通过寻找规律的方式解析的一清二楚。

“这真的很像地球生命的初始时期，只是我现在知道了生命是从哪里来的。”承载着李长明思维的木子二号不禁感叹。李长明和来到这个世界的其它生命有所不同，他们都是无法回到原本世界的情况，也就是完全成为了四维生物的存在，而李长明只能借助木子二号的载体进入到这个高维的空间。

“是的，但是只是把鸡生蛋蛋生鸡的悖论扩大到更上一级的系统去了而已。我们始终还没有解决源头的问题。而且这里显得更加的神奇和不可思议。”大猫打趣道。

“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找到源头。还是先考虑一下现在我们要去冒险的地方吧！”木子二号笑着建议道。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成功对可可玉米草原东边的“正反物质对流河道”、正前方的“负质量山丘”、上空的“绝对熵减热力系统云层”做了基本力场的理论构建、物理数学模型设计和全基态模拟测试。

“这次的目标有点棘手。”大猫严肃起来，喃喃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