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了许久，天色开始慢慢发亮。

窝棚丛中，没有一丁点动静，人们在这静谧安详的清晨，陷入了片刻的安睡，暂时得到了一丝的慰藉。

“啪，噗，哗啦……”

“特么地……人呢？都死哪里了？”

“给老子出来！”

一行四五个人，摇摇晃晃地往这边走来，一边不耐烦地踢开路上乱七八糟的杂物。

“哈哈哈，别拦着我，酒呢，快拿来，我还能喝！”

“嘿嘿，喝……什么酒，我……带你……去找乐子！”

“什么乐……子，有小……小妞吗……”

一看就是彻夜痛饮之后醉汉。

这一片难民聚集的地方，非老即幼，更难得一见青壮年妇女。

那名叫阿棠的女孩，之前是男装打扮，瞒过了很多人的耳目，可惜，还是被人给察觉了。

初初才抽条的身量，甚至还没有长开，就已经被人视作是鲜肉，迫不及待地想要来掳掠。

“快走，你要不走，我立即就死在你面前！”

看不到阿棠祖孙两人在棚内是何种模样，只听见少女淡淡地说道：

“走？走到什么地方去？这些可是异能者，就算只是初阶的，我们也逃不了。”

“你一个人也许就……”

“我要一个人我就立即死在这里了。”

老人倒吸了一口气，沉默下来，似乎知道阿棠口中所说的话，从来没有虚的。

一路乒乓作响，几乎是拉枯折朽般闹了过来，那几个异能者骂骂咧咧地越来越近。

没有一个人出声，更没有一个人敢伸出头来。

大家屏气静气，只求事情快点过去，只要事不关己，又可以让他们再苟且一段时日。

“小表子，还不快给我滚出来！乖乖地，哥哥就多疼你一点，哈哈哈！”

距离并不远，很快，一行人已经到了阿棠的窝棚前。

“哗啦——”

一个男人提起一脚，不费什么力气，那棚子就散落在地上，露出两个席地而坐的人，一老一少。

“啊哈！找到了，原来你喜欢躲猫猫呀，来呀，哥哥陪你呀，哈哈哈！”

阿棠蜷缩着，似乎在瑟瑟发抖，她这个样子，莫名取悦了那群人。

“怎么不跑啦，昨天不是跑得很快吗？还不是要回来，我还以为你有胆子钻到那林子里去呢？”

带着醉意的大汉，一双油腻腻的大手，伸向阿棠的脸，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用力抬了起来。

晨光中，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冒着怒火。

大汉看清楚女孩的脸庞，不由一楞，这张脸，因为她的怒火，生机而又灵动，像一只猫爪，忽然搔到了心里。

“呵呵呵，还是个美人呢。”

“嘎嘎嘎！咱们艳福不浅呢。”

“啧啧啧，就是瘦了点，看来得多养一段时间啦。”

……

那大汉脸上露出淫邪的神色，满脸得意，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阿棠猛然一摆头，挣脱他的手，大汉一个不防，正要发作。

只见一道白光一闪而过，他的肚皮上一凉。

大汉低头一看，一根打磨得极为光滑的桡骨，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他狂怒起来，双手一掀，阿棠被掀翻出去，“篷”一声撞上不远处的一块木板上，“嘎吱咵啦——”弄倒了不少简陋的棚子。

“阿棠——”

她的祖母嘶声叫了起来，扑过去抱住阿棠。

大汉露出狰狞的神色，目露凶光，一手捂着肚子，一边缓缓地走了过去。

“别过来，别过来……”

忽然一个物件从边上的一个窝棚里飞了出来。

大汉用手一挥，把它打落在地上，是半块树根。

大汉一脚飞去，掀开了窝棚，一个老妇人如临大敌般，紧紧搂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大汉提起一脚，就要向两人踢去。

“住手！”

阿棠擦去嘴边的血，摇晃着站了起来。

“我跟你们走。”

大汉阴鸷的目光盯着她，半晌才哼道：

“哼，我现在改主意了，不想带你走了，我就在这里把你办了！”

他身后的几个人，嘿嘿怪笑起来。

大汉慢慢靠近，伸出手来就去抓阿棠的肩头。

忽然他皱起了眉头，侧耳听了起来。

“什么声音？”

一个奇怪的声音，伴随着地面的震动，隐隐传了过来。

“这是……”

在个精瘦的汉子脸上露出惊疑的神情来。

“……好像是……部……队？”

忽然，一个人影倏忽从不远处闪现，几下起落之间，已经来到大家面前，似乎也没有见他有什么大的动作，几个男人已经通通被放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失去了行动能力。

阿棠抬起头来看了过去。

来人穿着一身作战服，分明是一个士兵。

那兵看着阿裳，脸上闪过一丝同情。

“不用怕了，以后这里，由我们管，你们有什么冤屈不平的事，直接找我们去举报申诉，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影快速移动过来。

“带走吧，很快就有人来控诉这些人的。”

最先现身的兵扬声喊道：

“大家听好了，一会请大家到前面的空地上集合，有食物免费分发。”

一连喊了几声，才返身离去。

远远地，隐隐有类似的喊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同时，一队队排列得整齐的士兵，慢慢开进了城外这一片破败的难民聚集地。

楼小石和唐煜站在远处，默然地看着这一切。

“那我走了。”

唐煜扭头看着她。

楼小石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唐煜苦笑道：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吗？”

楼小石想了想。

“保重？”

唐煜失笑。

“抱歉啊，本来应该陪你一起的，但是……”

楼小石忽然说道：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们做的事，更重要。如果没有你们稳住外敌，我们也没有办法重建家园。”

唐煜看着她，眼里掠过一丝无奈。

“有时候，你也可以无赖一下，不用这么深明大义的。”

楼小石看着他，眨了眨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

“那走喽。”

唐煜笑笑。

“嗯，我会想你的。”

后半句声音很小，几不可闻。

唐煜已经走出去几步远的身体一顿，回头向她挤了挤眼睛。

楼小石脸颊微红，似乎没料到会被他听到，她急急转身。

唐煜嘴角一勾，转头大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