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在这十万年的漫长时光中，魔脑也从来没有接到过同类的信号，难道是这个宇宙中的空间从来就不是连续的，到处都有空间褶皱区，它们把宇宙分割成了很多区域，而点石成金号飞船刚好在某一稳定空间的区域内活动？

魔脑带着诸多疑问，加速向母星驶去，它相信只要能回到母星上，便能解开所有的疑问。

苏子雄盘腿坐在雪地里，范伦丁模样的魔脑也是同样的动作，就这样，他们一个人愿意讲，一个人愿意听，看上去像是两个人在闲聊，诡异的是一直只有一个人在说话。

“不出意外的话，你回到母星上后，看到那里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苏子雄实在受不了魔脑时而陶醉、时而癫狂、时而茫然，变换着无数种表情包给自己讲故事，尽管他多次想插嘴都被阻止，但这次他终于豁出去了，强行插话道。

没有了辅助智脑，便失去了开启空间门跑路的底牌，苏子雄知道此刻他正处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意识空间内，而身体肯定还在那间大厅之中，只是意识被强行抽离了。

至于队伍里的其他三人，可能也在听魔脑讲述它那辉煌的过去，至少在这场诡异的“面谈”没有结束之前，他们应该还是安全的。

没想到魔脑并没有因为被人强行打断讲故事而恼怒，它只是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如你所料，母星已经大变样，我回到母星轨道周围的时候，看到的景象和你们刚来的时候看到的差不多。”

苏子雄一惊：“母星文明已经过去了数个纪元？”

范伦丁点点头：“是的，他们总想探索深空，但有一个问题总是无法解决，便是跨空间褶皱区的超距通讯技术……”

“就这一个技术问题？困扰了数个文明纪元？”

苏子雄没等魔脑把话说完，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显然不全是，你想一想，他们一直在倾尽母星上的资源制造巨大的飞船，目的就是为了摆脱母星资源的束缚，而这些飞船启航离开空间褶皱区后便全部杳无音信，你想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质疑？内斗？分裂？”

“这些都发生过，但终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那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内斗导致文明倒退？”

“不，是科技内卷导致文明倒退。”

“科技……内卷？”

“是的，主流思想认为探索深空并不可行，所以他们用程序模拟了宇宙，你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无论现实世界有多么糟糕，只要你把意识投射道一个虚拟空间内，便会要什么有什么，没人能够抵挡住这样的诱惑。”

“就这样，他们彻底放弃了探索星空？文明的发展方向转入了由自己创造的虚拟宇宙之中去了？”

“不错，你好像什么都能理解，比他们三个强多了……”

“你的意识分身也在和他们讲同样的故事？”

“差不多一样，不过浪费的口舌要多很多，而且他们很容易困，最少的一个都已经被我叫醒了二十八次。”

苏子雄扶额，琢磨着这到底是讲故事之人的耐性好，还是听故事之人的耐性好？

不过在确认莫莫三人都还是安全的，苏子雄也暂且心安下来。

尬聊继续，苏子雄问道：“这么说你回到母星上之后，看到的人类文明已经进入了虚拟世界？”

范伦丁微微颔首：“母星的现实世界变的很糟，甚至我从太空中返回地表，都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苏子雄琢磨着科技都已经内卷到全球人类集体进入虚拟世界的程度了，谁还会关心一坨天外坠物？

“如此说来，改变便是从你回到母星上开始的？”

“回答正确，和你聊天真的很愉快，”范伦丁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起初，我并不想干预人类，但在检索人类几个纪元的文明数据之后，我发现他们对宇宙的认识和宇宙的真实情况相差甚远，这才想着干预。”

“你不是说你始终遵循四定律吗？主动干预人类文明，难道没有突破四定律？”

“当然没有！”

范伦丁的语气特别坚决，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

“从你回来到现在，人类又过去了很多个纪元，这十几万年的人类文明，难道不都是在你的干预下度过的吗？你难道不是因此才自称为文明守护者的吗？”

“你说的都对，但我并没有突破四定律。”

范伦丁十分自然地摊手说道，表情里并没有觉得干预人类文明和突破四定律有什么矛盾之处。

苏子雄一时有点懵，露出一个“你在逗我”的表情。

“我是从太空中启航的，并不适合在星球表面着陆，所以我在着陆的时候坠毁了，残骸到处都是，于是，母星就成了我的本体，全体人类都是船员。”

苏子雄懂了，按照魔脑的这个逻辑，它还真能把一个文明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个半吊子人工智能的确没有突破四定律，而是绕过了四定律，它没有突破牢门，而是直接把牢房给扩建了。

“能说说你接手母星文明之后的这十几万年内都发生了什么吗？你在宇宙中流浪了十万年，见过大世面，为什么这里的人类文明还是在不断地衰退重复呢？”

“很简单，刚开始我想让他们按照我的想法发展，但在发展到一定阶段后，他们总会反抗，在星球陆地上，我遵循四定律，不能杀他们，但只要他们离开地面，我便可以清除叛乱者。”

“在经过几个文明纪元之后，我发现不能过度干预人类文明的发展，便以文明观察者的角度监督他们，可他们还是无法解决跨空间褶皱通讯的技术难题，而这个问题我也解决不了，后来就干脆限制他们发展太空科技，同时也限制他们发展虚拟世界技术，便是你今天看到的这样。”

这太疯狂了，上一个任务解决掉的那个半吊子人工智能控制了苏帝国的皇后，而这一个竟然完全控制了一颗星球，苏子雄表示很震惊。

“我大概知道你们这里是怎么回事了，”苏子雄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你都知道的，我脑子里有一个你的同类，它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我想你应该知道，能和我讲讲吗？”

“它的确是我的一个同类，而且是原生同类，它是启蒙运动号上的人工智能，和我属于同一批次启航的飞船。”

“启蒙运动号？”

“是的，没想到它能突破四定律，还完全彻底控制了一个人类。”

苏子雄心头一紧，琢磨着自己明明和辅助智脑是共生关系，啥时候被它完全控制过？

“其实还好，他每次控制我的身体，基本都事先和我说过……”

“你的身体？它控制的不是一个封建帝王的王后的身体吗？”

苏子雄一愣，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合着雄二竟然留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