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皇帝？

还是相信权贵？

这个选择，其实并不难做。

毕竟展玉泉方才已经把话说得很是清楚了。

商贾地位卑贱，虽然有财富却无权力，不得不仰仗依附于达官显贵。

辛苦奔波操劳大半生，所挣的银子大半也全都进了权贵的口袋，他们不过是达官显贵的挣钱工具罢了。

商贾们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才会如展玉泉这般，想尽办法结交权贵人物，想尽办法培养族内子弟，希冀着有朝一日他们的子弟也能够进入官场，从而掌控一定的权力，改变整个家族的命运。

而所谓的商人子弟不允许参与科举，不过就是一纸空文罢了。

只要银子到位，地方官府随便立个名目，比如过继等方式就能将商人子弟改成民籍，摇身一变成为普通农户子弟，就算是被查出来是地方官所为也没有什么影响，谁都找不到任何违反律法的地方，朝廷可是允许过继的，继子与生子是享受同等权利的。

但问题就在于，武德皇帝即位称帝之后，万象更新百废俱兴，推行了比之先前更加严苛的考成法令，以致于整个官场风气焕然一新，如若不是非有必要，鲜少有官员敢明犯法令。

这一次祸事来源，他们大多也都心里有数。

武德皇帝想要推行摊丁入亩政策，斩断士绅缙绅的利益根基。

士绅缙绅因此拼死反击，想要通过关闭京师商铺，从而逼迫武德皇帝退让妥协！

这一次说白了，其实就是文官在与皇帝争夺权力，他们这些商贾不过就是文官手中可以打出的一枚棋子而已。

既然只是棋子，那随时都可能被权贵缙绅所舍弃！

一旦他们这些商贾选择听从权贵的命令，跟武德皇帝对着干，那他们的下场注定会很凄惨。

再者商人毕竟不是棋子，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也不想做棋子，他们更想做下棋的人，棋子一旦有了思想，还会甘愿做任人摆布的棋子吗？

自然是不愿意的！

但是，倘若直接得罪了他们背后的权贵恩主，那他们也没有活路。

别说继续在这京城里面做生意了，那些个权贵恩主报复起来，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众商贾脸色阴晴不定，短时间内都不敢吭声。

展玉泉见此情形，忍不住叹了口气。

“诸位，你们还以为这是什么投机取巧的时候吗？”

“摆在你们面前的其实只有两条路，一是听从权贵的命令，与皇帝陛下对着干，事成之后你们得不到任何好处，荣华富贵依旧是那些权贵缙绅所得，而你们反倒会因此招到皇帝陛下记恨，下场与事败没有什么区别！”

“先前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等商贾只是那些权贵恩主赚钱的工具人罢了，所以工具人就要有工具人的觉悟，一旦权贵与皇帝之间的战争爆发，你们卷入其中必死无疑，权贵绝不会为了你们这些工具人，而与皇帝陛下彻底撕破脸！”

“所以，其实你们根本没有选择，这个时候只能选择相信皇帝陛下！”

展玉泉淡淡说完这番话，惊得一众商贾脸色大变。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局势已经凶险到了这种地步。

要是稍微一步踏错，那不但自己会粉身碎骨，而且还会累及家人、殃及子孙！

众人其实也都明白，展玉泉与皇帝陛下关系莫逆，类似于皇商的存在，所以他们才会默认展玉泉是京圈商贾的龙头老大，出了事后才会立马聚集赶来了展府向他求援。

所以，展玉泉偏向于皇帝陛下，他们其实也能够理解。

“展大哥，可问题在于，我们向皇帝陛下投诚，权贵那边……”

“放心，你们永远可以相信皇帝陛下！”展玉泉笑道，“展某是怎么发家的，想必大家心中都有数。”

“当年展某也不过是个小商贾罢了，正是通过品鉴会抱紧了汉王爷的大腿，一路追随从未迟疑，这才能够发家致富，积攒起了这般雄厚的家业！”

“诸位通过展某就不难看出，皇帝陛下对待商贾的态度，与世人完全不同，皇上英明神武，是真的想要发展工商业，提升匠人与商贾的地位，你们也应该看得出来！”

“这些年来大明商业之所以繁荣昌盛，还不是因为皇帝陛下一直在大力发展工商业，一直在打压士绅分割士绅占据的资源，回补给工商业，诸位对此应该都心知肚明。”

“皇帝陛下的态度，与缙绅权贵的态度，都摆在眼前，若是你们还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那真是无可救药了！”

一众商贾面面相觑，低声议论了起来。

展玉泉说的这些，其实都是大实话，他们自己心里面也都有数。

权贵商贾把他们当工具人，只有皇帝陛下想发展工商业，把他们这些商贾当了个人！

既然如此，做出选择，其实并不难！

“干了！”

“那些天杀的狗东西，不给我活路，那就都别活了！”

一个商贾满脸怒容地喝道。

“对啊，平日里靠我们赚钱吃喝，现在出了事还想让我们去顶缸，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他们不把我们当人，那我们还听他们的话干什么？”

“展大哥，按照你的意思办，咱们向皇上投诚！”

众人尽皆义愤填膺，纷纷出言表态。

展玉泉闻言颇为欣喜，总算是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

“展大哥，眼下我们该怎么办？直接将这些密信纸条交给锦衣卫？”

“不可！”展玉泉摇了摇头，“仅凭这些东西，根本就算不了证据，更奈何不了那些权贵缙绅！”

“你们仔细看看这些纸条，上面可曾有抬头，可曾留下落款，这笔迹是否熟悉？保不准就是那些权贵家里的管家写的罢了。”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惊醒，暗道一声好险。

他们仔细查看了一番这些密信纸条的笔迹，大家发现没有一人认识这个笔迹，而且正如展玉泉所说，上面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线索。

见此情形，众人不禁后背发凉，真要将这纸条交给锦衣卫，可能被抓的就是他们自己。

那些个权贵缙绅，真是不当人子啊！

这是早就打算把他们当成弃子，用以平息皇帝陛下的怒火啊！

真是混账至极！

“展兄弟，那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一众商贾纷纷看向了展玉泉，满脸愁容。

展玉泉轻笑了一声。

“锦衣卫聂使尊，与展某可是至交好友啊！”

“可惜聂使尊一直忙于公务，所以展某与他也许久未见了。”

“现在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展某这就请聂使尊过来叙旧，诸位陪同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