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想？”

白榆特能理解秦瓦凡的话。他虽然还没女朋友，但也不可避免地要面临这些问题。

“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没什么积蓄，就算有，也不能都顾了我，现在我爸妈还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我弟上学也还要家里交学费，他毕业后也会面临和我一样的问题，还希望我能支持他呢，更别提说让他来支持我了，这是不可能的，学校工资秦主任也说了，基本工资几百块，加上课时补贴，班主任补贴，加起来也超不过两千块。大学赚的钱，都用作了学费和生活费。”

秦瓦凡一边思索一边继续说：

“至于家里的亲戚们，大家都不宽裕，也都有各家自己的事要办，同学也都和我们一样，还没开始领工资呢，不朝我们开口借钱已经是不错了。想来想去，也只能靠自己了。”

靠自己，这是秦瓦凡们一直以来唯一能够依靠的力量。

“是啊，只能靠自己了。”

白榆也长叹一口气，深有同感，低了头搅动手里的咖啡勺。

秦瓦凡也默然地望向窗外。枝桠下，两只麻雀正落在窗台上，啾啾地寻觅着什么。

“那怎么办啊？”

白榆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面对困难，总得想出个办法来才是。

“嗯，在想呢。”

秦瓦凡蹙眉。

“从前的产品代销能不能继续做呢？”

白榆接着问。

“能是能，但能不能及时地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是值得考虑的。你看，我们在这边的代销渠道还没建立，即使代销渠道建立好了，出单量大到能有持续的大的现金收入也是不容易的，最重要的是，无论是渠道的建立还是产品的销售，都需要我们亲力亲为，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这在大学时，时间宽松，我们只需要对自己的学习负责就好了，这样可以抽出时间去做，但现在要参加工作了，直接面对那一个班里好几十人，得为好几十个家庭担责任，我们再花不起这个时间精力了，再说，从职业规范来说，这也是不被允许的，所以，这条道，是走不通了。”

秦瓦凡仔细地分析。

白榆也觉得有道理，只得又问：

“那怎么办呢？”

“结婚要用的钱是要筹借的，关键是怎么能尽快地还人家钱，并且后面能有源源不断地解决生活问题的收入，这才是关键。”

秦瓦凡喝了口咖啡润润干燥的嘴唇，继续思索着说道：

“我是这样想的——”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

白榆一听秦瓦凡有办法了，迫不及待地追问，他需要伙伴和榜样，秦瓦凡一直就是。

“嗯，这不是暑假嘛，我们八月份会培训一周，再就等八月底开学了。今天7月1日，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想的是，做点什么能让我爸妈他们帮着打理的，就可以我们搭起戏台子，他们往后去唱这戏，遇到问题大家一起商量解决就好了，这样一来，我们可以继续上班，家里也有个收入来源，缓解一下困难。两全其美。”

“想法是好的，但想想他们能做什么事儿啊？这可不容易想到。做个餐厅？要不棋牌室什么的？”

白榆睁着眼努力思考，在从零到一的阶段，向来不是他的强项，他都得依靠秦瓦凡。

“做餐厅太累了，雇人成本又太高，赚不了多少钱，现在县城里的小餐馆遍地都是，不好做，别到时候钱没赚多少，倒是把老人身体给着急坏了。”

“棋牌室呢？只要布置好场地，开门关门就好了。”

“也不是最理想的，里面太乱，什么人都有，而且抽烟喝酒，乌烟瘴气，我妈肯定受不了。我爸脾气急，万一有个什么说不通的，就上手了，那更是赚的钱赔进去了，不值当。再说，赚钱重要，但怎么赚钱，赚钱途径是否令人心里舒服，也很重要，还是要再想想。”

“那我们这小县城，还能做什么不累又赚钱啊？我可真看不出什么来。”

白榆有些气馁。

“别急，办法总是能想出来的，活人能被尿憋死？”

秦瓦凡一笑。越到困难时，他越冷静。前面四年的大学生活，无论是他带着白榆一起做的产品代销，还是他对白蒹葭百折不挠，屡败屡战的单恋，都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事情来了总得接着，然后持续不断地想办法，最后总是会有收获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单恋白蒹葭虽未成，但收获了一份真挚深厚的友情，最后也有了爱情，包括他的产品代销在大学时取得的成功，也因为他的白蒹葭目标，而他在代销的坚持，又让他大二开始就满足了自己供自己上大学的愿望。他对生活投之以桃，生活对他报之以李，他很满足。

也因此，他认为，眼前的困难，只不过是幸福的附加条件，是甜蜜的负担，为了幸福而去继续开拓进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换句话说，难道这不正是幸福本身吗？

两人结完帐，走出西餐厅时，秦瓦凡就接到了赵红的电话，问他在哪里，有没时间晚上一起吃饭逛街。

“看来你将来要妻管严了！”

白榆嬉笑道。

“嘿嘿。”

秦瓦凡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你去忙你那甜蜜恋爱吧，我就不阻你了。”

白榆嘴一撇。

“晚上去我家吧？”

秦瓦凡招呼道。

“不了，我这就回家，我们都好好想想你刚才提的，看能做点什么吧。”

“行。那你自己去公交站吧，我去找她去。”

秦瓦凡笑着朝白榆挥手。他忽然发现，幸好大学有了白榆——有个好搭档，真的很重要啊！

倘若不是白榆，他这四年来的大学生活，该有多么的心灵艰难呢？他想起无数个晚上操场中央两人的对酒吐苦水，每次都是他吐得多，白榆一边听，一边拍他肩膀，让他不至于沉浸在情伤里不能自拔。

在他做业务最难的时候，是白榆给他搭了个手臂走过来的。那些繁琐的产品出入账，那些客户的日常关系维护，无不是有着白榆的付出。如果没有白榆，估计他这四年，走不到今天这样的沉着冷静，更不可能在人生该做出选择的关键时刻，能有人拉一把，还意外收获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他无限感激，也希望未来的日子里，依然能够两人风雨同舟，继续共同成长，相互扶持。大概，这就是兄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