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里什么大事，竟然学都不上啊？”

白榆的脸上自然流露出一种关切。

“也没什么，我爸妈也不希望我停学，但我自己把手续给办好了，回来了他们也说不了什么了。”

姑娘说话声音也很轻，但很清晰，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清新。她这个人，又像她调制的青柠水，清澈，带着清新自然的酸甜。

她说完，仍旧咬着嘴唇。

“还真看不出来啊，这么一个小姑娘，还这么倔。”

白榆笑着望了她一眼，又望了一眼也是脸色关切的秦瓦凡，用浅蓝的长吸管搅动着青柠水，不知是对对面的秦瓦凡说呢还是对身旁站着的姑娘说。

“你要不坐下来吧，你这么站着，我们看着很有压力。”

秦瓦凡笑着招呼姑娘。

“噢……”

姑娘低眉又抿嘴偷笑了一下，似乎有些踌躇。

“难道你喜欢我们仰望你吗？”

白榆扬头望向她，正说着呢，便刚好对上了姑娘垂下来和他脸对脸的笑容和含笑的眼神，他不由得一呆，很快地低了头下来，嘴角荡着笑意说了一句：

“你要喜欢这样也没关系。”

姑娘在踌躇间刚要有所动作，他却站了起来对着秦瓦凡说：

“我们也该回去先把主题活动给策划出来了，别到时候又耽误了。”

秦瓦凡站起来时，他已经走出了两步远，又回头对还呆楞在原地的姑娘笑着说：

“到时候我们策划案出来后再过来喝柠檬水，你会在吧？”

“嗯。”

姑娘猛点头。

“别忘了跟你们老板说我们的活动赞助的事情啊！”

这家伙，走到门口还不忘再叮嘱一次。

秦瓦凡从进店到离店，但凡涉及到要与姑娘交流说话的，他都看着白榆去说去做，自己只管在旁边静静地笑眼看着，轻易不插嘴。

“诶，秦瓦，你说那姑娘会和她老板说这事吧？我还真觉得，她这冰室如果加入进去，刚好提供饮品，还真是两全其美，双赢呢！”

白榆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姑娘看着实在太青涩了。

“你都能想到，人家当然也能想到。放心吧，她肯定不会忘的。”

秦瓦凡胸有成竹。

“对她这么有信心？她是你表妹啊？”

白榆嘟囔了一句。

“嘿嘿，我倒是愿意认她当表妹了，可人家不一定愿意要我这个貌不出众的表哥吧？不过，我对你倒是挺有信心的。”

秦瓦凡又是一笑。

“喔？真的？终于发现我的聪明了？不是你的糖衣炮弹，为了哄我使劲干活吧？”

白榆的思绪，很显然，就是飘在秦瓦凡话面上的浮萍，根本没触及到其间的深意。

“我需要哄你吗？真有意思！你这是聪明过头，头脑发热了，思虑过度了吧？”

秦瓦凡想起过去白蒹葭这么打趣他的话，脱口而出，心里却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好吧，言归正传，我们的活动主题就定集体婚礼了吧？”

白榆脸色一正，确认道。

“嗯，是的。”

秦瓦凡正色道。

“那找多少对新人啊？”

“集体婚礼，怎么也不能少于五六对亲人吧，如果要场面大一点，最好就要十对以上。”

秦瓦凡回答完，白榆就皱起了眉头。

这什么活都是想起了简单，做起来才知道难啊。

上哪里找这十对新人凑到一起结婚呢？每家情况都不同，时间自然就不同了。

“一家一户地去找，是下下策。”

秦瓦凡像看穿了白榆的心思一样。

“那上上策是什么？”

“不是说了去找县团委嘛，你怎么总是忘了关键呢？我们要得到县团委的认同，当然就是要帮助他们解决问题，这样我们的问题才能也跟着解决啊。”

“你是说，让他们给找新人？”

白榆恍然大悟。

“是啊，让他们发通知，单位里青年们，刚好一起结婚，又有意义又热闹，还特别有价值，这不正好我们就把力气花在怎么将活动组织得更好上了吗？”

“高，高，秦瓦，你这脑子，哎，新点子总是层出不穷，不得不跟。”

白榆又一次对秦瓦凡心服口服，但他脑子也转得飞快，接口说道：

“所以，我们眼前不是要去解决找新人的问题，而是要赶快出个活动方案。”

“厉害！还有商家赞助方案。”

秦瓦凡朝白榆一竖拇指。

“那商家我们打算怎么收费合适呢？”

在活动方案的初稿出来后，紧接着他们开始商议商家赞助方案。

“商家提供赞助，我们分四种类型，一种就是他们提供产品赞助，那我们也是要收费的，只是说可以少个百分比；而纯粹就是拉横幅或发宣传资料的，我们再定一个价；那些想比较大的场地空间做活动的，又是一个价，当然，活动必须得先经我们审批，基调要和我们的活动主题吻合。再就是将他们的广告植入到我们的婚礼主持过程中的各个环节的，我们再分环节来给他们定价。你觉得可行吗？”

秦瓦凡提出自己的见解，问白榆。

“当然可行！”

白榆毫不犹豫地答应。

“那你就出个定价表格吧！”

秦瓦凡毫不拖泥带水。

“好！”

白榆也应得干脆利落。

“那你早点回来吃晚饭，我先回去陪会老婆啊！”

秦瓦凡端起水杯将白水一喝而尽，起身就走。

“诶！诶！诶！这什么人呐？”

白榆从电脑屏幕中回过神来时，就只见一个并不高大但很硬朗的背影跨出了他们的厂房办公室的大门。

“我回去得把一整只白切鸡都全吃了，就给阿姨和叔叔各留一个鸡腿，给赵红两个鸡腿，就给你一个鸡屁股，看着你咽下，让你三天都吃不下饭！”

再抬头时，秦瓦凡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红砖房的空隙中。

于是，夜幕渐渐降临，交融在高大的厂房穹庐顶上。

宽阔的大铁门里，是一大屋子的昏暗中窝出的一团柔和的白光，一个清瘦的斯文青年，戴着眼镜，正忘我地对着电脑屏幕修改着什么。

一个身着白色七分袖衬衫套在深蓝及脚踝长裙的马尾姑娘，从暮色里走了过来，停在门口一侧，往里张望，继而静静地凝望了一会，将手中的一杯青柠水放在了大厂房门的一角草丛旁，起身后，再朝里望了一眼，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

白榆将商家赞助的价格表定出来后，又回过头将他们的活动策划方案和第二天要做的事仔细地过了一遍，才仰头一伸手，舒服地扭动了一下身子，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抢秦妈妈做的白切鸡——只要他在，每晚的晚餐必定有白切鸡，这连赵红都羡慕不已，说待遇不如他。

关灯、关电闸，走出门时，一轮满月像个高高挂着的大电筒一样，一束光正好打在他站立的一片地方。

“晕，这秦瓦，还挺浪漫的，竟然给我带了杯柠檬水也不放进来，故意放这让我干完活才能喝的吧？”

白榆想起他们从柠檬冰室出来时，秦瓦凡就走在他身后，不知这家伙捣鼓了什么，没想到是这么有心，给自己带了杯奖励之水啊，看来，回去后，白切鸡除了鸡屁股，还可以再分一只小鸡腿给他了。

他舒服地坐在草地旁垒起的几块红砖上，对着月亮，将一杯的青柠水慢慢喝干，再将这塑料杯端正地放在草丛中，想着明天来了再直接求证秦瓦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