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哪怕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斯碧尔也没有开口回答斯内普的话，她只是定定地抬眼看着他。

一直看到他的表情渐渐沉淀下来。

这是形势所驱，他们都长大了，每个人也都选择了相应的立场。

斯内普想要跟着伏地魔，却又不愿意放弃他身边的人。甚至愿意为了守护他想守护的人而付出一切代价。

她虽然站在邓布利多一边，却也同样无法放弃深陷在伏地魔身边的斯内普。

他们两人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她根本没有办法完全对着他利刃相向。

而眼里容不下沙子，非黑即白的莉莉一定无法接受他们两人游移的立场。尽管，他们一直保护着她。

既然立场不同，那么交友的重心也势必要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在圣诞节的时候就已经很明显了。

西弗勒斯是没注意到这点？不可能，心思缜密又细腻的他应该早发现了，只不过固执地根本不想注意到这一点。

他们两人摇摆在黑白间的立场，至始至终，和莉莉·伊万斯就不在同一条路上。

现在，莉莉已经彻底不愿意再假装了，那么他呢？

斯碧尔垂下眼睫，不想看斯内普那瞬间黯淡下来，毫无神采的眼睛。

她望着手中透明塑料袋，然后拉开丝带，拿出一块巧克力放入口中——

苦涩得没有一丝甜味的巧克力，伴随着浓郁的巧克力香气，刺激着味蕾。

只有在滑入喉咙口的时候，才能回味到一点点甘甜。

就像他们每个人即将走的路——苦，却又不得不咬着牙继续。

熬过去了，便是光明。

若是过不去的话……

斯内普坐在斯碧尔的对面重重地呼出一口郁气，“斯碧尔，黑魔王是这个时代里最杰出的人！我们身在斯莱特林，一开始就注定了，要站在他的身边，他能给我们荣耀、财富、权利……”

“可是你现在要失去你的友情了，那些和你……”

斯碧尔拿起桌上散落的丝带，又细细把松开的袋口紧紧缠绕起来。

她顿了顿，又暗暗地作了一个深呼吸，“这些，和你所喜欢的人比起来，还要重要吗？”

“她只是不明白！”

高昂到几乎扭曲的嘶吼声，蓦地从斯内普的喉咙里咆哮出来，“她只是……因为她是格兰芬多的学生……等毕业了！毕业了就好了！”

“等我毕业，得到黑魔王的器重，她就会知道，当初她选择波特他们，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我，我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斯内普望着斯碧尔的异瞳，剩下的话竟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可以……”

“可以什么？”手中的丝带被斯碧尔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而这细微的颤抖，斯内普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能听得出来。

“可以什么？”斯碧尔固执地重复问了一遍。

“可以……”他无视了弥漫在两人间的奇怪气氛，短暂地停滞了一下后，继续开口，“我、我就可以坦白地告诉她……”

斯内普细白的手指下意识紧紧地扣在桌子上，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堵得慌，“告诉她……”

他的脸微微涨红地望着斯碧尔，看起来很艰难的样子，“告诉她……我……我……喜欢她……”

话音刚落，斯碧尔摩挲丝带的手指便停顿了下来。

斯内普看着对面迅速把头低下来，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的斯碧尔，心中的郁窒几乎快让他喘不过气。

这明明是他心中最美丽的秘密，为什么说出来后，他并没有感受到分享的快乐？

“哦……”

“你……”

该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中的窒息感让斯内普猛地收拢五指，紧攥成拳，硬是挤出一句话，“别告诉她……”

“嗯……”斯碧尔点点头，放开了捻住丝带的指尖。

她告诉自己，她终于从他口中得到答案了，那么也应该放手了。

“我不会告诉她的！”

她扬起脸，扯了扯嘴角，却露不出什么笑模样。

只能欲盖弥彰似地，再次快速点点头，“我不会说的。”说完，她又点点头，像是在肯定自己说的话。

斯内普紧紧地盯着斯碧尔，嗯了一声。

她……

她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他……

他又在期待什么？

接下来，整个房间就陷入尴尬的沉寂里。

斯内普的心里倍感煎熬和纠结，他不明白为什么对着沉默的斯碧尔，他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是发现自己也许并不如他所想象的一般，在她心里占着很重要的位置？

不！

不对！

他为什么要在斯碧尔的心里占着重要位置？

不是，他确实对她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是吧？

整个霍格沃茨里，他最信任的人是她。

她最信任的人，也是他……吧？

不是……

他到底在想什么？

斯内普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大脑可能不太正常，也许他需要一瓶清醒药剂或者提神醒脑药剂来解救一下，他就快爆炸的脑子。

他呆呆地望着斯碧尔挪开椅子，向有求必应屋门口走去的背影。

再看到留在桌子上的那包巧克力，下意识产生一种即将失去点什么恐慌，“斯，斯碧尔！你，你忘了巧克力！”

“……”

斯碧尔转过身，望着那包被她重新扎好的巧克力，“太苦了。”

“什么？”

“太苦了，西弗。你应该多放点糖，我不喜欢吃苦的，我吃得，已经够多了。”

“可是，你以前……”不是喜欢吃黑巧克力吗？

虽然斯内普没说出口，但斯碧尔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是以前，现在我喜欢甜的了。”

“那我也可以……”他着急地开口，心里突突狂跳，“我是说，我，我也可以重新做了给你的。”

“……”斯碧尔悄悄地把手插进口袋里，“不用了，多，多麻烦……”

“不麻烦！”

“不！”

她终于没忍住吼了出来，插在口袋中的手指狠狠地向手心中掐着。

斯碧尔重重地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对不起，西弗，不过，我真的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