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宣沉慕晚一天醒过来，靳子翎反而不会这么难受——就像是一根鱼骨头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醒来又有什么用？

……

另一个封姜出事了，封姜只得偷偷溜出倚天教去瞧一眼封家，她的三千积分，可都在那里了。

贝甜犹犹豫豫半天，宣沉慕看在眼里，他眸中映着烛火，张牙舞爪的火苗放大了屋内物件，也放大了贝甜身影，她每一步走过去，都像是地狱走出来的恶鬼。

“这段时间……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有知道的权利。”贝甜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公子，封姜她……”

“你想说，当初把我推出去挡箭的，是姜姜？”宣沉慕抿唇，眸光明明暗暗，像是在凝视她，又仿佛透过她，在看着其他人。

贝甜急忙摇头，又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她想嫁祸给我，但是，我依附公子而活，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公子出事的，就是我！”

宣沉慕一句话没说，贝甜瞧了一眼之后握了握拳头，这是默认她说下去呢，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大佬不能对她下手，而胜败在此一举，过了明天，任务完成，糖了吃够了，谁能奈何她？！

“所以你是说，姜姜想杀我，就是听信了靳子翎的鬼话，封家的灭门之祸，被嫁祸给了宣家？不，准确的说，是嫁祸给了我哥哥宣沉朔？”宣沉慕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低声道，“不会的，我相信姜姜。”

她不会这么做。

“但是她不相信武林盟主。”贝甜不急不躁，“她不相信他们，也不相信靳子翎，靳子翎为了让她相信，特意把她放下了山，要不然，你以为为何她不在？又为何看到你激动万分的靳子翎也不在？”

宣沉慕像是在沉思，他眉眼间那些不耐消失，只剩下怔愣。

如果说几个月前有人这么说姜姜，他会把那人打的头破血流，但是现在……经历了灭门之祸，他对什么都将信将疑。

宣沉慕讨厌现在的自己，但是他又不得不随着贝甜思路，让那个讨厌的自己在只言片语中喘息，游走，企图找到任何一个线索。

“她被蒙骗，只想找武林盟主报仇！他们其实一直在邪教监视下，要不然公子以为您的亲哥哥为何不来救您？”贝甜道，“这次让封姜下山，不过是靳子翎的自导自演罢了，放走武林盟主和盟主夫人，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安全的，殊不知，已经为他们栽赃陷害出一个仇人，在最有希望的那一刻，将要索命于他们。”

贝甜声音近乎于呢喃：“毕竟，再亲近的堂姐，又怎么抵得上父亲母亲呢？”

宣沉慕捏紧被角的手青筋暴起，喉咙一阵腥甜，最后还是他生生把那口血憋了回去，脸上没有一分血色，最近几天瘦的不成人形，只有那双眼睛，里面仿佛融着一团火焰。

贝甜肉疼自己的积分，但是她只有这一天的机会了，必须得把剧情弄完整，也不枉她唤醒宣沉慕——大佬以为唤醒是什么？药物都唤不醒他，能让他醒过来，只能是潜意识中的刺激了。

这些话，贝甜说的如此顺畅，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已经在宣沉慕潜意识中说过这些话了。

他会感觉熟悉，会感觉醍醐灌顶，那种恍然大悟的情形，说明随着进一步的刺激，诱因已经完全被激活，在脑海中生根发芽，让宣沉慕认为这原本就是他该想而不敢想的，让他不觉得这是谁在挑拨离间，让他觉得这是不得不面对时候撕破一切枷锁的疼痛暴露出最后的伪装。

哎呀呀，她轻易不用这个，只有特别棘手情况，才会把这份潜意识植入人脑海中，这可不是个省力气的活。

他脑海中纷杂念头最后形成一句话，姜姜，要杀了他哥哥嫂子。

宣沉慕在明明灭灭烛火中，发愣半晌，随后疯了一般往外跑，鞋子没穿，衣服没拿，一副索命恶鬼的模样，死命敲着门，干哑的声音仿佛在泣血，重复着一句话，他要出去。

天光破晓，门被推开，靳子翎看着扑上来的人影第一反应就是一脚踹过去。

宣沉慕五脏六腑翻腾着，嘴角的血不要钱的往外流，眸中刻骨恨意：“靳子翎，放我离开！”

靳子翎愣了愣，随即笑了，他可什么都没说，这是怎么猜出了他要他陪葬的？

还未正午，他还想活一会儿再死，也就让宣沉慕多活一会儿吧。

靳随心眼中是极致的悲伤，他不像靳随意那样能掩饰情绪，只是就这么看着，就能感受到令人心悸的悲痛欲绝。

贝甜喘一口气心里淡淡的悲伤，废了这么长时间，还没等男主黑化，大BOSS就要死了。

不过，死同穴，也算是不错的结局了。

“你是在说笑吗？”靳随心连逗他的心思都没有了，“好好待着你该待的位置，否则我不介意你现在就死。”

“靳子翎，我给你玲珑玉，我现在就给你，你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姜姜，我要去……”我要去问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怀疑，为什么……

宣沉慕大口吐着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恍惚间，他看着靳子翎拉住了靳随心想再一掌拍过来的举动。

“教主，他还有脸提玲珑玉！他居然敢！”靳随心眼眶红了，要不是因为他，教主怎么会到现在都找不到玲珑玉！

宣沉慕一滴眼泪掉落，混着血水落在地上，溅出一朵花的形状。

靳随心蹲在地上就开始哭，一点都不顾及形象，靳子翎有些手足无措：“随心……？”

“别说话！你都要死了还有什么资格命令我！”靳随心抹了抹眼泪，“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谁知道你……”还会不会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回来……

靳子翎脸色也黯淡下来。

他不能保证什么。

贝甜缩在角落中，竭尽全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眼神亮晶晶的盯着一群人，他们是闹剧，她是观众，这一场剧情，都是为她而演，只要一想到这个，贝甜就激动的浑身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