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的黑暗在延伸，在这里，空气仿佛都是黏稠的，不知过了多少万年，有星点挣扎着撕开黑暗。

一点，两点，三点……

直到数不清的星光汇聚，这片虚无中，封姜醒来了。

她是封姜，管理三千界的主神，也是唯一的神。

当那双璀璨双眸睁开的时候，她就开始了自己漫长的孤独岁月。

每一个闪烁的星点，便是一个小世界，那些星点明明灭灭，就是某些小世界崩溃，又有新的小世界孕育。

她很无聊，开始数着这些星点。

封姜数的很慢，还没等她数多少呢，新的小世界诞生，旧的小世界消亡，她不得不又重新来过。

反反复复，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她突然开始想，若是没有星光消亡，她数起来就会方便很多。

封姜开始阻止那些小世界的毁灭。

用一些力量，覆盖住小世界，使它暂停，而得以永恒，这样数起来，方便多了。

但是好久不长，她发现，被她的力量覆盖住的星点越来越黯淡，甚至多出了一缕黑黑气。

没有永恒。

好像除了她不老不死之外，这些星星点点不会有永恒。

她更无聊了。

漫长岁月，她开始着手处理三千界的大小事宜。

或许虚无中生出来的她，就是为了维护三千界运转而生的。

慢慢的，封姜感觉开始烦躁了。

她不想去管这些。

她睡了一觉，醒来后，浓郁的黑色几乎要吞噬她，曾经围绕在她身边闪烁的星子寥落几颗，可怜兮兮的在明与暗交界处闪烁。

寂寥，孤独，伸开手再也没有星子落在手上。

为什么会这样？

她又开始忙碌起来。

又不知道过了须臾岁月，终于，那些即将熄灭的灯火，终于再一次燃烧起来。

璀璨的星空汇聚成星河，虽然其中不乏明灭闪烁之星，但是封姜相信，这里不会重归虚无，它会是亘古永存的。

第一只系统没有名字，或者说，系统这两个字，就是封姜给它取的名字。

封姜已经忘了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记得她好像是烦了三千界没了她就一副要爆炸的样子。

有了第一只系统之后，就有了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它们在三千界寻找宿主，为维护三千界做出了不菲的贡献。

这片虚空越来越亮。

有人帮忙维护三千界之后，旧的小世界得以正常运转，新的小世界正在加速生产，星点环绕封姜周围，为她白皙到接近透明的脸添了一抹暖色，光亮离她的瞳孔那么近，映出了里面的黑色深渊，那里的暗色，比虚空还要寒凉三分。

她是神。

是俯瞰众生，不知疾苦的神。

直到后来，三千界乱了。

又是阖上眼眸不知过了几载春秋，当她睁眼的时候看到了极致的黑，不见一丝光点，伸出手，触摸不到小世界的法则，也感受不到众生的欢颜。

这是怎么了？

她的三千界没了。

她的系统们也全部回归，归于沉寂。

封姜数了数，少了一个。

“系统一号。”封姜召唤不出这个陪她最长时间的系统，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呼喊了一声。

没有回声。

整个虚空，只剩下了她自己，安静的可怕。

三千界消失，大概意味着她不需要做什么事情了，封姜又开始无聊起来。

她开始孤独，她开始思考，她开始试着掉眼泪——为了灭亡的三千界，但是努力了很久，无疾而终。

无趣，真的很无趣。

封姜想要重新用力量制造出小世界，当她准备好的时候却发现，黑暗中，有一个孤零零的星点在闪烁，像是之前藏了起来，现在发现好像会有新来的取代它，不得不跑出来晃荡一下。

伸手，抓出了一个系统。

顺着系统一号，封姜又抓出来一个少年，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有系统们维护三千界，这里还会沦落到只剩下一个星点。

都是他搞的鬼。

“你是神吗？”

“你毁了我的三千界。”

她看到那个一身纯黑色长袍的消瘦少年好似融入了这片虚无，他不说话，继续问她：“你是神吗？”

她是。

她当然是。

“那为何你看不到众生疾苦？”

众生她知道，疾苦她知道，众生疾苦……她就不了解了。

小少年说他没有名字，在经历了一个又一个世界之后，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他只知道自己又一个系统，它带着他去拯救世界。

他在拯救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界之后，忽然想知道系统的真正主人是谁。

正巧，封姜打了个盹，于是，三千界被小少年联合系统毁了，只剩下最后的星点，用以承载他的意识。

封姜给了他一个名字，封南星。

“以前没有人见到过你？”

“以前没有人毁掉过我的三千界。”

“那我很荣幸，成了第一位见你的。”

“也很荣幸，脱离人类身份。”

封姜在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生气，那时候，她也不懂生气是什么，她只知道，留下他，未来不会无聊。

蠢笨的系统一号还在小少年身上，封姜觉得这是她的失败品，想要销毁，但是小少年不肯。

既然无法销毁，那就进行改造。

改来改去，从蠢变成了更蠢，封姜便不再费功夫在它的身上。

不是嫌麻烦，只是很无聊。

封姜经常睡觉。

星点重新浮现，新的小世界又在被孕育。

以前没有小少年，封姜很无聊，有了他之后，封姜还是很无聊。

小少年经常说众生皆苦。

也经常问她为何不知民间疾苦。

后来，他不问了。

他只是在叹息，神无七情六欲，所以众生皆苦。

“众生不苦，你看你，都还好好活着呢。”

“那也是你需要我维持小世界秩序。”

“但是你活着呢。”

“非我愿。”

“可是……”

封姜又开始思考，非他愿……吗？

那他是不愿意活着还是不愿意帮她维持三千界？

“我想借你东西用一用。”

“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

封姜从他的身上拿走了七情六欲，她曾经也会看到三千界的哀嚎遍野，但是眼睛看到的和心看到的，是不同的。

她的心，开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