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玺五十年除夕，是玉娢婵在这里过得第二个除夕。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时代的生活，唯一遗憾的是品春和齐辰潇都不能与她一起守岁。

一个远在安城，一个身陷深宫。

本不算完美的除夕，她却不能表现出任何失落。上官明月的情绪她太在乎了，只恨自己不够聪明，没有想到让广宣王脱离皇宫的万全之策。

年夜饭的时候，上官明月罕见地下床了。在玉娢婵的悉心调理下，她走路已经不成问题，只要不是大幅度的颠簸，腹部的伤口也不会觉得很疼。

“今日除夕，我给每人都包了压岁钱，来！这是你的！”上官明月将一个绣着青莲的锦袋塞到玉娢婵手中。

“我都多大了，姐姐还把我当小孩子？”玉娢婵接过锦袋，心里甜甜的，她有多少年没有收过压岁钱了？在这里却一连两年都得到了，第一年是颜威，今年又是上官明月。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信任的妹妹。只要姐姐在，这压岁钱，每年必不会少！”上官明月笑着坐在玉娢婵安排的位置上，看着满桌子花样百出的美食，她更坚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今年的除夕对于我来说很特别，是从我离开上官府后最热闹的一个除夕，大家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随意吃喝，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上官明月环视了一周，看着一张张充满笑意的脸，心情大好，“我今日破个例，陪大家先饮一杯！”

“只能饮一小杯，影响伤口愈合！”玉娢婵阻止道，本是不想让她饮酒的，却又不忍让她扫兴。

“都听你的！”上官明月端起酒杯，身上的豪爽劲儿尽显，具有感染力的声音邀请在坐的众人，“干杯！”

在她的带动下，所有人都端起了酒杯，声音整齐划一：“干杯！”

一杯清酒过后，欢乐的气氛才彻底被打开，空气中都是愉悦的气息......

皇宫的场景却是恰恰相反，除了紧张的氛围之外，就是一片恭维之声。王擎宇果然拖着受伤的身体来参加宫宴了，他一来，原本还在闲聊的众官员，忽然都朝他围了过去，关切之声一句句传来。

“丞相身体可好些？”、“丞相要保重啊！”、“那作乱之人就该碎尸万段！连一品大员都敢刺杀，简直无法无天！”、“我府上还有一支千年灵芝，赶明儿给丞相送去！”......

王擎宇脸色发白，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如今被众人围着，忽觉头昏脑涨。起初的笑容如昙花一现般，转瞬就变成一张冷脸。

“都回到自己位置上！这是宫宴，如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轻飘飘的一句就让众人纷纷散场，再看时，全部安安稳稳地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脸上恢复正色，方才的事情像是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齐辰潇静静地立在德王身后，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亲眼所见之后，心中的震惊更甚几分。从方才的形式看，这朝堂的势力早已被王擎宇主宰。

齐辰潇的神色愈发凝重起来，刚进宫的时候，德王就带着他跟齐安顺着宫墙溜了一圈，入眼之处都是皇家羽林卫的身影，防守之严密，一时间难以找到突破点。即便从承和宫逃到宫墙，也没有办法顺利逃出，一旦被那埋伏在城墙上的弓箭手发现，万箭齐出，哪还有一丝生的余地？

跟齐辰潇同样震惊的还有德王，他一向不理政事，没想到雍王一倒，朝堂的局势已经完全倒向王擎宇。再结合之前广宣王侍卫所言，他心里越来越不安：难道真如传言般，碧家的天下就要姓王了？

耳闻不如实见！在看到刚才那一幕后，他信了。

“德王殿下！”王擎宇已经走到德王身边，示意性地行礼道。

碧天泽赶忙起身，双手托住王擎宇的胳膊，制止了他这一礼：“丞相还受着伤，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王擎宇闻言，轻轻一笑：“德王殿下请！”说完便在德王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由于坐得太猛，扯到伤口，疼得他挑眉咧嘴，模样甚是滑稽。

德王本来瞧见了，却并未吭声，重新坐回位置，对着身边的人低声说道：“他的伤真是二皇兄造成的？”

对于这件事，德王一直持怀疑态度。以他对雍王的了解，是不会轻易与王擎宇为敌的，犹记得在济扶院的时候，他还一个劲儿地拉拢王家次子王致齐。怎么才没过多久，就与王擎宇杠了起来，甚至到了不死不灭的地步。

“据属下所知，确实是！”齐辰潇肯定而言。他才不会告诉德王，在雍王和王擎宇反目成仇的事情上，他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德王闻言摇了摇头，许久才听到他的声音：“太子皇兄被贬因为女色，二皇兄出事因为刺杀，五皇弟被贬是因遣散后院，如今就剩本王、四皇弟、六皇弟了，又会有什么罪名安在我们头上呢？......”

德王朝王擎宇看了一眼，见他虽一脸苍白，眼中的得意和嘴边的浅笑却是藏都藏不住的。

齐辰潇将德王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也难免升起悲凉之意。虽说对于碧二世，他没有丝毫感情可言，可碧玺国的天下是齐家参与打下的！这才历经两帝，就要匆匆灭亡了吗？

不！他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正想着，便听见常福标志性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群臣离开座位，齐刷刷跪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地等了许久，才听到一道苍老而又无力的声音传来：“众卿平身......咳咳......”话未说完，便开始急促地咳了起来。

“陛下——”一道柔柔的女声响起，纤若无骨的手指捏着一只墨玉茶杯，“喝杯茶润润嗓子！”

此女便是宠冠后宫的王贵妃。她凤眸轻挑，给常福递去一个眼神。

“陛下体谅众臣，都平身就坐吧！”常福的声音再次响起。

“谢陛下隆恩！”......

随着众人起身之后，齐辰潇才看清碧二世如今的样子。苍老两个字已经不能贴切地形容他了。头发花白，眼神浑浊，由于消瘦的缘故，脸颊塌陷下去，整个人如皮包骨头般，没有一丝精气神！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父皇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德王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一个劲儿喃喃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