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席静几乎是闭着眼爬上去的。

走过最后一级台阶，席静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臂弯里，根本不敢往下看。

她能够在这么高的地方站着，就已经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了。

完成训练的学员在台下鼓励着她，“加油。”“不要怕。”

席静也想告诉自己不要怕，但事实就是她真的挺害怕的，不恐高的人可能根本无法理解她的感受，仅仅是十几米的高度，都能让她感到窒息。

慕长安的倒计时早在席静缓慢地爬着台阶时就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学员结果已定。至于席静，慕长安觉得给她一次机会也无妨，所以并没有催促她。

虽然慕长安知道，即使她真能克服此刻的恐惧从十几米的高台跳下，但她仍旧不敢从几千米的高空中跳下完成规定的跳伞动作。也许对于选拔来说，自己的宽限是徒劳的，但对与席静来说可能又会打开一个新的局面，但能不能打开，还要靠她自己。

台下的加油声，并没能让席静紧张的情绪缓解。

祝群朝学员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说话，学员们这才安静下来。

“再给你最后一分钟的时间，跳还是不跳由你自己决定。毕竟接下来还要训练，我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等你。”

这个时候也只能再逼一逼她了，不管她决定跳不跳，都不应该让其他人为她耽误时间。

不管席静是何想法，祝群开始了倒计时，“59秒，58，57……31，30……”

祝群的每一声倒计时都打在席静的心上，在倒计时进入20秒的时候，席静才缓缓站了起来。

“15，14，13……”祝群并没有因为席静的动作而停止倒计时。

席静站起身，往看台边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每挪一步感觉像是耗费了全身的力气，席静能感觉到自己后背上冒出的阵阵冷汗。

席静不敢往上看，怕看不见脚下的路，一不小心踏空就会掉下去。但又不敢看地面，只能埋着头，目光死死地盯着脚下。

“9、8、7……”祝群的倒计时还在继续。

等脚尖靠近看台边缘的时候，席静没忍住瞟了一眼地面，这一瞟，整个人身子就是一震，之前作出的努力都成了白费，“我真的不敢跳……”席静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3，2，1。”祝群结束最后的倒计时，没什么表情地朝着席静说了句，“下去吧，结束了。”

听到祝群的话，席静情绪崩溃，她渐渐抽噎起来，“我也不想这样的，但自从小时候被同班同学从二楼推下磕破了脑袋后，我就开始怕高了……”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但席静依然清晰地记得那种从楼梯上滚落的无助感。

“我是想克服的，但有时候恐惧会吞噬人心，我终究还是活在了过去的阴影里……”席静说完嚎啕大哭起来。

成年人的崩溃有时候就是不经意间的，却也可能是由来已久的。

席静哭完才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心里也有一种放弃之后的轻松，她站起来朝着祝群艰难地笑了笑，然后一步一步迈下了台阶。等踏上平地的那一刻，才觉得心跳恢复了正常。

朝着这段日子因为选拔而培养出感情的战友向自己投来关切的目光，席静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什么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战友们张了张嘴，似乎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何从安慰，有时候言语也会显得苍白了些。

席静懂她们的心意，她走过去拥抱那些战友，拍了拍她们的后背，说道：“你们要加油……”

……

失重训练就这么结束了，虽说慕长安之前说过，这一站一个月后才会根据综合成绩产生淘汰，但因为这些恐高的学员无法按规定完成跳伞作业，所以淘汰提前产生了。

被淘汰的学员回到了宿舍，默默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物品，离开了京城军区。

剩下的学员在一天的训练结束时，回到宿舍看着一张张空床位，感到唏嘘。有些人来不及相送，就已经走远。

……

失重训练是上午的最后一项训练，由于离吃饭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祝群便让学员们重复着从高台跳下的训练动作。

等到了12点才放学员们去吃饭，吃完饭是午休的时间，学员们抓紧时间休息，因为下午两点训练便又要开始。

下午的训练是叠伞训练。叠伞的程序极为严格，仅叠伞前的检查就有12项，从伞的履历表到稳定伞、伞衣、伞包、伞绳、连接绳……

而用来叠伞的工具也复杂得令人头疼，包括固定锥5个，包装钩1个，包装针2个，包装绳1根，沙袋4个，包装板1个……

检查伞具，折叠伞衣，整理伞绳、操纵带，把折叠好的伞衣穿进细长的伞衣套，把10米长的30股伞绳穿进束绳套，折叠稳定伞，完成包装……这一切工作都需要在跑动中进行。

叠伞需要主副手两人配合，叠完一个人的主伞和副伞，再去叠另一个人的，相当于两个人需要叠好四个伞，光是叠好这四个伞最少也需要三、四个小时的时间。

在教官的演示过后，学员们两两分组，刚好分成了42组，开始叠伞训练。

“伞叠得好不好直接关系到跳伞的时候降落伞能不能顺利打开，所以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步骤都有着严格的标准。倘若一个步骤出了问题，就有可能让你们在跳伞的时候出现危险，所以叠伞的时候必须要细心再细心，不能出任何差错。”祝群在学员开始叠伞前强调道。

“今天下午必须完成规定的叠伞任务，待检查合格后才能离开，完不成的加班加点也要完成，什么时候完成了，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祝群这话一说，学员们就知道今天又有人要饿肚子了。

虽说之前有过理论学习，但绝大多数人实际操作还是第一次，所以动作很不熟练。

教官边穿插在学员中，时刻提醒她们操作要规范。

“注意伞绳是否扭紧……”

“4块锦丝搭扣粘满粘牢……”

“锁针到位不到底……”

“拉绳要掖顺……”

学员们顶着个大太阳，在教官的指导下，一步一步摸索着完成叠伞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