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五点整，当监狱放风的号角再次响起，在作战室睡了一天一夜的的龙战，习惯性的睁开双目，如同一只上了发条的机器一般，从休息位上一跃而起，敏捷、迅速，没有一丝的迟疑，十八年来，日日如此。

但是当他身体猛地从床位上弹起的那一刻，他看到的竟然是父亲那彻夜未眠的猩红双目，也许是熬夜所致，也许是流泪所致，但这一幕，却让龙战不由得浑身战栗，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冲着龙含学毕恭毕敬的喊道：

“爸，早上好！”

“哎！”

龙含学听到自己儿子的问候，他竟然出奇的回应了，这在龙战的记忆力，还是第一次，而这突如其来的回应，却让龙战浑身不舒服，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底爬着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爸，我……昨天我……”

龙战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昨天做得过火了，他生怕大胡子怪罪，到时免不了又是十公里负重武装越野，但是当他低头的瞬间，看到自己胸口，还有身上，所有的伤口都被精致而专业的包扎了起来！

‘这？难道大胡子昨天晚上请狱医来帮我处理的？’

龙战的心里自顾自的思索着，要知道，这十八年，只要不是大伤大病，龙含学一律都是让他这个儿子自己扛，因为这是提高龙战免疫力的一种有效方式，但是这一次，就连龙战在树林里，被树枝划伤的，平时根本不会在意的小伤口，都被精细的包扎了起来，这种事，除了医生，还有谁会做？

“小龙，怎么样？你爸我在部队学过战场急救，十八年来，都忘得差不多了，包的不太好，你别介意啊，呵呵！”

龙含学一边说着，那冰冷而死寂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难堪而不自然的笑容，这个笑容，让龙战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只掉，但是龙含学的话，却是彻彻底底的让龙战震惊了。

因为龙战的内心，突然感受到一股暖流，这种暖流，是他从记事起，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和关怀，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徜徉在温暖的海水之中，任由那安详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温暖而舒适，任由平和的海浪抚摸着身心，惬意而放松。

“爸……我……你……”

虽然龙战并不知道，这就是他从未体会过的父爱，虽然龙战并不知道，这是龙含学真正的内心世界，虽然龙战并不知道，这样的舒适惬意，还有没有机会享受第二次，但是他依旧想对自己的父亲，眼前的大胡子，说一声谢谢，可这两个字到了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龙，饿了吧？来，给你熬的粥，你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现在喝粥是最好的！”

龙含学此刻就像是个老妈子一般，喋喋不休，仿佛要将十八年来，隐藏和缺失的所有父爱，在顷刻间全部灌给龙战，而这，反倒让龙战有些不适应了。

龙战看着自己的父亲亲手端着粥，笨手笨脚的学着哈气吹冷的样子，让他反而有种不祥和警惕感，他忍不住问道：

“爸，你这是……这是不打算要我了，还是……”

“额……”龙含学听到儿子这句话，不由得一惊，他那持着汤勺的右手直接哐当一声扔进碗里，转而变成一副老虎发威的模样呵斥道：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难得来兴致，你还矫情了，诺，自己喝！”

当龙战接过龙含学重重的砸进他手中的粥碗时，他却突然有种沉甸甸的踏实感，这才是他的父亲，这才是龙含学，才是让敌人胆寒的龙鳞卫士，毒刺。

“呼哧……呼哧……”

是龙战狼吞虎咽喝粥的声音，他一边吃着，还一边嘟囔着：

“现在这食堂阿姨的手艺越来越差了，熬个白粥都能糊了，哎，还不如我的手艺呢！”

当龙战的话一出，龙含学刚好喝到嘴里的茶忍不住‘噗’的一口喷了出来，他一边咳嗽着，一边回手一巴掌拍在龙战的脑门上呵斥道：

“臭小子，给点阳光你还灿烂啦？这粥是老子熬的，不想喝放着，自己熬去！”

“噗……”

龙战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刚刚喝到一半的粥也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那被熬糊了的米粒，直接喷了龙含学一脸，将他那漆黑的胡子瞬间染成了花白色。

两父子，此刻大眼瞪小眼，尤其是当龙战看到自己父亲狼狈的样子，和平时的严肃冷漠，完全判若两人，他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噗……哈哈……”

“够了！”龙含学看着自己儿子得意的样子，他的内心竟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快感，但他还是依旧不苟言笑的对着龙战呵斥道：

“吃饱了，有力气了是吧？去，武装负重越野，十公里，跑不完不许吃午饭！”

“额……”，龙战的笑声随着龙含学的呵斥戛然而至，心中那久违舒适和惬意也随着龙含学的呵斥而烟消云散，他已经能够看到自己跑得精疲力尽，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的样子了。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而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怎么？老龙，连老子的兵你也敢虐得这么狠，也太不把我这个老大放在眼里了吧？”

说话的人正是莫云，此刻他已然将龙战当成了自己的兵，随着这声音由远及近，一个独臂的军人站在了作战室的门口，虽然他那空荡荡的右臂，让他整个身子看起来有些单薄。

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独属于军人的傲气和威严，让人看了不由得暗自咋舌，仿佛眼前站着的，就是一座巍峨的山峰一般。

“老大，我就知道你护犊子，不过我的儿子我了解，这小子，一天不收拾就皮痒，所以……”

“所以什么？他现在可不仅是你儿子，他也是全祖国人民的儿子！”

“喂，老大，不带你这样的……”此刻龙含学已经完全将自己融入了军人的行列，而这一点，莫云自然也听得出来，他伸手微微扶了扶自己的墨镜，欣慰道：

“老龙，你是个军人，军人的魂，永远刻在骨子里，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磨灭，你一天是龙鳞卫的兵，终生是龙鳞卫的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