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月一直觉得，杜昆大概和杜二爷有些牵扯不清的关系，才让他如此讳莫如深。

但当她来到盘华，发现杜二爷带着自己一路往地下场去的时候，杜二爷绝口不提杜昆相关，她的心情便沉重了许多。

或许，杜昆比她想象的还要难缠。

“来这里做什么？”站定在地下场入口前，她如此问道。

杜二爷显得心不在焉：“废话，你难道心里没点数？”

纪明月心想，自己还真是没什么数。

她以为自己找到的杜昆是东躲西藏的丧家之犬，没想到杜二爷带她来了这个地方。

她开玩笑道：“杜昆不会是跟我一样，为了钱在这里卖命吧？”

杜二爷瞥了他一眼。

“你就当他是吧。”他心道，整个地下场都是杜昆的，说他为这个鬼地方卖命也不为过。

纪明月跟着他从地下场，直接来到了地下场的禁入区域。

这地方除了杜二爷这等人，哪怕是纪明月为地下场卖命多年，也从未被允许被禁入过。

第一次走进这个地方，这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好像前一刻还在那血腥赛场，下一刻，便到了休闲养生的场所。

整个地下场后方，别有洞天。

中式建筑的风格，有种苏州园林美感。

所过之处的花草树木并不是那种修剪很整齐的规整，而是自由生长的随意，但又处处透着意境。

假山上流水潺潺。

纪明月路过的时候不禁多看了两眼，杜二爷察觉到了，便说：“这里的主人喜欢这些假山流水，他说这样的环境待着人也舒服。”

纪明月不置可否。

她想到的是霍家老宅的布局，也和这地方差不太多。

经过花园的弯弯绕绕，也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纪明月正狐疑间，便听见不远处传来拍卖的声音。

拍卖师正在声情并茂的介绍拍卖品。

这个地方竟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举目望去，又实在不知道那声音从何处传来。

杜二爷见她驻足，便又指着某个方向，说道：“那边是拍卖场。”

听她这么一说，纪明月下意识回头看去，自己刚才这弯弯绕绕一路，竟是来到了拍卖场的地段？

可拍卖场和地下场的大门，走起来得半个小时的路程不止。

“你从这里进去吧，我就不去了。”

杜二爷停在一处阁楼前，老老实实站着了。

说实话，在纪明月的印象里，能让他这么老实的人着实不多。

就算是楚东离，也没法把他驯服得这么听话。

纪明月看过去，杜二爷跟瞎了一样，宛若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桩子。

她朝里走了两步，紧接着又退回来，“二爷，他是你什么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杜二爷的养父，似乎就是地下场的头头。

不过这层关系知道的人不多，也没几个人知道杜二爷和地下场幕后老板的关系，否则秦爷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跟杜二爷作对。

而且，据说那人也从不管底下这群人的争斗，放任他们自相残杀，有点养蛊的意思。

这个‘他’没有特指谁，但杜二爷心里清楚。

他心里波澜四起，神色如常道：“跟我没关系。”

纪明月眯了眯眼，便转身进去了。

杜二爷的嘴大多时候像已经被掰开的蚌壳，少数时候，他那张嘴拿棍子都撬不开的。

小阁楼没什么人，她自己走进去，听见的全是自己的脚步声。

在这空荡荡的沉寂中，她隐约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她对这个味道特别敏感，沿着血腥味上楼，她最后停在一处门口。

那浓郁的血腥味就是从这虚掩的门里传来的。

纪明月皱了皱眉，缓缓伸手推开门……

……

楼下。

杜二爷随地在栏杆上坐下，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神不宁。

纪明月不会把杜昆杀了吧？

不至于，应该不至于，他心道，纪明月还没有这个本事。

他相信聪明敏锐如纪明月，肯定猜到了自己和杜昆的关系。

思及此，他扯了扯嘴角，低声爆了句粗口，

在此之前，他自己都不知道养父叫什么名字，实在是搞笑。

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有接着调查，但他的人派出去，查到的结果全都指向地下场的老板，他的养父。

但那人始终没有要见他的意思。

直到今天早上，他忽然把自己叫过来，两人喝了两个小时的茶，聊了些地下场的经营状况，而后对方忽然主动提及要见纪明月。

他担心对方对纪明月有恶意，还直接了当的问了。

杜昆却笑道：“我要杀她，这些年她早就死了。”

听见这话，杜二爷心里不可谓不惊！

原来这么多年，杜昆一直都在暗处关注着纪明月吗？

如他所说，如果他真的想对纪明月下手……

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杜二爷还在心里感到后怕，就在这时有脚步声想起，从另一个方向而来，伴随着轮椅咕噜噜的沉闷声响。

他循声望去，下一刻便愣住了：“方淇？纪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方淇笑说：“干嘛，你金屋藏娇了不敢让我来啊？”

“……说什么呢。”杜二爷在纪裙面前十分老实本分，“纪阿姨，您是有什么事情吗？跟我说说，我保管给您办的妥妥的。”

纪裙道：“杜昆约我来这里。”

杜二爷眼神古怪：“这里？”

“是的，让我到了直接上楼。”她指了指楼上，从头到尾没有露出过一丝笑意。

杜二爷也不清楚杜昆把她叫过来干什么，不过，纪裙要上去的话，自己正好跟上去可以悄悄围观一下。

便自告奋勇的过来，主动接过方淇的活儿，把纪裙往电梯里推：“他在上边呢，我这就带您去。”

因为纪裙腿脚不便的关系，三人走的电梯，杜二爷一直努力哄纪裙开心。

后者眼底萦绕着浓郁的愁绪，绷着脸没有什么反应。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杜二爷人正和方淇说着话，忽然脸色一变！

方淇忙问：“怎么了？”

下一刻，她也瞬间变了脸色！

好浓的血腥味！

杜二爷匆匆扔下一句‘带阿姨先走’便朝着杜昆的办公室冲了过去。

方淇正犹豫，纪裙自己站了起来。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