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两人中都陷入了沉默。

白子烟沉默不语地注视着张白嘴角被抹去但依然残留着痕迹的猩红色，完全不想就此善罢甘休的意图完全显露了出来。张白则云淡风轻两袖空空，当真比没事人还像没事人。

“干什么干什么？摆出这么一张严肃脸是想干什么啊？”张白依旧嬉皮笑脸，仿佛被神器契约反噬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我这回真的没办法继续看你这么瞎闹下去。”白子烟压低声音，看着张白的眼神就好像一头恶狼在注视一头小绵羊。其恶狠狠的架势根本不像一个神器在注视自己的主人：“三番两次都这样，如果有一天你真把自己搞死了怎么办？你别忘了，现在你身上可还有我这个神器的命呢！”

张白听见这话后脸色有些怪异。

虽然白子烟的意思他很清楚，好不容易有一个真正的神肯带他离开那个世界，给予他存在的意义，他必定不愿再次失去这宝贵的机会。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怎么听怎么觉得白子烟这种说法有些……傲娇？

“儿子你怎么回事？”越想张白越觉得惊悚，他不禁以怀疑的目光看向白子烟怒气冲冲的脸，声音都在发颤：“儿子你的画风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一会霸道长子一会傲娇神器的……你这样你爹我很方啊！”

白子烟接下来要说的话硬是被他噎在了喉咙口，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张白就是有这种能力，本来人家那么严肃地想要批评他，结果被他这么一耍宝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白子烟：“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总之，我们现在不能继续待在别人的地盘了。”白子烟灰头土脸地打开空间门：“尤其是你，赶紧给我滚出去！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你当你自己还是三岁小孩啊一点后果都不用考虑！”

张白也不在意，双手插兜就哼着小曲跨过了门槛。

“你别这么严肃，我们收获还是挺大的。”

就算已经出了钟楼，白子烟还是一脸“宝宝不开心哄也哄不好的那种”的表情，连厚脸皮如张白也觉得在这么一尊神身旁站着实在太累。大丈夫能屈能伸，于是张白果断选择露出笑容讨好他，然后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没有像白子烟想的后果那么严重。

白子烟面无表情：“哦。”

“……你笑一笑呗，真的，你笑起来特别好看，比现在好看多了。”张白继续献媚，官人嘴脸暴露无遗。

白子烟站住脚步，然后回过身，嘴角轻勾皮笑肉不笑：“呵。”

张白：“……”

张白扶额：“算了就当我没说吧。”

“呃，你想啊，现在咱们也明白了，那个钟表就是个诱饵性质的摆设把它当神器也没用，这不就淘汰掉了一个最主要的，嗯，嫌疑器嘛……”张白比手划脚，解释得眉飞色舞。

“然后？”白子烟的声音冷得似乎能掉下冰渣子：“你在什么也不了解的情况下贸然签订契约，结果遭受契约反噬……你有冒险精神我很了解，但如果你说这就是你随意伤害自己的理由……”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右手一挥就在虚空中开了一扇漆黑的门。他看向张白的眼神比刚刚还危险，好比小绵羊已经自己把衣服脱干净躺在恶狼面前一副任君品尝的样子了：“我就把你关进这里头，剥夺你空间的能力，让你好好反省一下。反正……这又不是直接伤害你的行为，契约无法阻止我。”

“……你怎么又变病娇了。”张白瑟瑟发抖：“我能选择解除契约吗？”

白子烟闻言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你试试。”

张白不是那种喜欢自虐的人，所以他果断选择了转移话题。

“不过本体不是那玩意的话，能是什么呢？”经过张白完美的诱导后白子烟已经暂且把注意力转移开了：“难不成那个神器是把自己藏在了更隐秘的地方，而我们无法轻易找到……不，连认识到有那个地方这一点都……”

张白又扔了颗泡泡糖进嘴里，而白子烟通过气味判断出了这一次他吃的是咖啡味：“思维，那家伙利用了思维的局限性。我们总是无法突破脑子里的那栋小房子，甚至连门都迈不过去……然而答案其实意外地简单，不过也意外的难。”

白子烟皱眉：“说人话。”

张白举手投降：“好好，其实从一开始，绯帝发给我们的那个信息就告诉了我们一切。我原先有这么怀疑过，不过之前都有些不敢确定……然而现在我几乎百分百敢肯定了，对方的本体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对我们隐瞒，它比我们想的还开放。”

白子烟思索片刻，然后眼睛猛然睁大。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钟楼的方向：“你是说……”

“那家伙的本体其实是……？”

他们走掉了。

也许是来寻找我本体的，但是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隐藏的想法。

当然，也不打算给他们提示。

现在他们也是好朋友了，好朋友就应该一直在一起，绝对不能让好朋友离开我的视线才行。

否则，他们一定会同他一样……

他还是我的好朋友，我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但是，明明是好朋友却无法见面什么的，太悲伤了。

所以，我不打算让悲剧重演。

现在我的朋友们都可以看到我，陪我一同玩耍了，不再孤独的我，不会离开的大家……

这样，幸福的世界。

我不会让它坍塌。

他们也是好朋友，所以我不会伤害他们。

我会在他们对找不到我心灰意冷的时候跑出来，告诉他们其实我们早就是朋友了，然后把他们留在这里。

留在我身边。

一直一直一直不做任何改变的话，就能骗过时间，骗过这个世界。

让世界把我当作和他们一样的人类，无法排斥我，无法拒绝我。

我为此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我已经记不得了。

我很累，但也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