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次确认一遍。”十二岁的男孩颇具有领导气质地一挥手，脸上的表情有些高傲又胸有成竹：“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世界和平……”

李子烟有气无力地举起手表示属下永远追随您。

张白皱眉：“不仅声音跟没吃饭一样连回答都是错误的……记住，我们是混沌的散播者，和平什么的根本就没所谓！我们要做的是揭露人性，为此我们将采取一些过激的手段将这个学校的学生中人性丑恶的部份揭露出来，哪怕摧毁这个学校也在所不惜！”

“说得跟真的似的……你的目的就只是摧毁这个学校而已吧。”李子烟冷不丁地吐槽道，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堆针孔摄像头递给因为被精准吐槽了所以耷拉在脸了的张白：“给，我稍微改了一下。这具身体还挺好用的，关于这些技术宅的技巧简直手到擒来而且格斗也很不错……”

张白本来拉下来的脸在看到那些针孔的时候才喜笑颜开，他就像一个普通男孩得到了哥哥给自己买的遥控飞机一样高兴地将那些罪恶的小玩意接过来，然后一边看一边发出些许的赞叹声。

“干的非常好！”张白竖起大拇指：“这样他们以后也百口莫辩了！”

“话说你现在又想做什么？”李子烟皱眉说，看着老爹又想好好浪一番的反应他总觉得不怎么安心：“如果你想要让他们引起人民公愤的话一开始就和之前一样直播不就好了，有必要特意用上针孔吗？而且还是改造过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张白晃晃手指，神色得意洋洋：“仅仅只是引起他们公愤还不够。毕竟上次双方都是无可救药的社会垃圾，两败俱伤的结局只会让人在唏嘘之余说上一句活该而已，也会让观众们觉得这样他们已经算是接受过惩罚了所以那些人渣所做过的一切就会在他们心目中淡化。但如果有那么一个对象——有那么一个受害者出现在镜头里的话，而且最后那些人渣是在加害于那位受害者后还得意地扬长而去了的话，那么，社会的舆论又会如何指向呢？”

李子烟听到这里终于明白张白想表达的意思了，他的声音低了下来，眼神不善地注视者张白：“……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不准！”几乎在张白刚刚说完话的那一瞬间李子烟吼了出来。任凭谁都能够一眼看出他脸上根本就没有掩饰的愤怒：“你又做这种事！难道你是自虐狂吗？为了达到目的就必须伤害自己吗？我应该对你说过如果你再做这样的事我就把你丢进——”

“但是你现在的能力束缚住了吧。”张白冷静地打断他：“放心吧，这个身体只是被我类似俯身地使用着，当寞寞找到这个空间的缺点彻底击溃它的时候我就能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李子烟将拳头狠狠握住，然后又放开了：“……但是，你还是会觉得痛的吧。”

“嗯，会觉得。”张白毫不避讳地点头，态度平常地这么说。

“……哈。”李子烟轻轻吐出一口气。听起来有些无奈，但是虽然如此，他依然无法阻止这位神明。

他知道张白是怎样的性格，所以一开始才会那么愤怒。那份愤怒里不仅包含着对于张白又想伤害自己的不满，还有清楚自己无法阻止他的，对于这样无力的自己的憎恶。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张白安抚性地摸摸他的头，语气温柔而祥和：“我早就习惯了所以完全没关系的。而且虽然暂时被封锁了神明的能力，不过我的格斗能力还是保留着的。哪怕面对一堆人我也有信心完全躲开他们的拳头并且伪装出一副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样子……嘛，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难免会觉得吓人一点，不过完全无伤大雅。”

“——与此相对地，他们的人生将会被毁得乱七八糟，只要是还有些人性的家伙就会将连人性都已经丧失了的他们排斥进圈子外，他们将会在孤独中被夺走存在的意义，直到被社会抹杀。”张白笑容温和地吐出让人颤抖的寒冷语言，一字一句都在缓慢拼凑成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的未来。就像蜘蛛一样，每一条丝线都是构成蛛网最重要的因素，渐渐地，将这些零零碎碎的丝线编织好后，这张网就能够粘住任何企图逃出这个小小世界里的虫豸。

这种熟悉的寒冷感缓缓席卷了李子烟。很奇怪的是，按理说他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在感受到张白的恶意后不寒而栗的，但实际上他从这股寒冷里感受到了别的，好象是回到了自己家里般的安心感。

也许是因为这个感觉太熟悉了吧。

他眯起眼睛，满足地感受着从这具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熟悉的气息。这下他才终于有了自己的主人现在正在自己身边的实感。

“好啦，既然都这么大一个人了就不要再撒娇了吧？”说实话，李子烟之前一直觉得张白就只是一个逗比的父亲而已，但现在沐浴在了这股神圣的母性光辉下后，他觉得，张白可能更像是慈母一样的角色定位……

不过这话就别说出来了吧，估计会被打的。

李子烟稍微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的想法让张白知道后会有什么后果，然后这么下了决定。

不，说不定会死的更惨。

“在我把那些家伙引来后，你不论看到怎样的景色都不要出手哦。”张白严肃地告诫道，李子烟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张白满意了。然后他紧了紧身上的校服，慢慢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李子烟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面前的这个男孩……到底是谁？

他不禁这么问自己。

之前所有的自信都消失了般完全感受不到了。此刻站在他面前绞着手指的孩子身上弥漫出了深不见底的恐惧和悲伤——

以及强烈的，想死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