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难保的人，只要不是圣人都不会有那个余裕去拯救别人的。”李子烟用古希腊哲学家般的语气总结道。

“你干嘛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啊……”张白将花绳翻成降落伞的形状，虚着眼吐槽他:“你这样会让我想起来我以前的学生时代教政治的那个老师，每次他一进教室所有学生都本能地觉得瞌睡，因为他一开口讲课就跟讲催眠曲一样。在他开始讲课三分钟后所有学生——包括前十名的学霸们——都趴在了桌上集体阵亡，唯有我们班第一名的那个学神还在小鸡啄米式头一点一点的苦苦支撑。”

“然后呢？”李子烟来了兴致:“接下来怎么样了？”

“其实我们私下开了赌局，就赌学神什么时候会趴下。很多人都赌了五分钟以内，少数人赌了八分钟以内，就我赌了十分钟。”张白舔舔嘴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然后上课第十分钟的时候，学神摇摇欲坠地晃了一下，然后终于趴下了。”

“于是我就在所有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收走了所有的赌注钱，并请了那个学神一顿饭。”

“那那个学神没有觉得奇怪吗？平白无故有人请自己吃饭什么的。”李子烟问道，然后他的表情就变成了恍然大悟:“难道说……”

“没错。这是一场阴谋，是我和学神串通好的。”张白的笑容更得意了:“我拜托他用他无比坚强的意志力抵抗住那个老师的精神攻击，如果能撑到十分钟以上我就用赌赢的钱请他吃顿好的。”

“……唉。”李子烟摇头，觉得这样不行:“是真的险恶。”

“什么险恶，这叫智谋。”张白纠正他:“算了，这种事怎样都好。最主要的是，这次算是我的完胜了。这种情况下以他们的本事还能把自己洗白的话我才会惊讶呢。”

李子烟抵住下巴:“当然，以他们的本事自然是不行的……”然后他一抬头看见了张白编出一个花绳对着他，显然是在邀请他一起玩。于是从凳子上站起来，用手指勾住花绳将绳子翻了过去:“不过我比较在意的是那个名叫绯帝的神器。再怎么说这里毕竟是他所创造的世界，如果他想动什么手脚是轻而易举，他若是出手的话，那些家伙就有机会翻盘了。”

“我倒是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

张白看着被李子烟翻过来的花绳沉思了一会，然后试探着将手指勾在边缘，手掌撑住慢慢翻过来。结果中途李子烟就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果不其然，当张白将绳子翻过来的时候，它已经成为一个死结了。

“那家伙好像把自己当做玩家。这种家伙一般都很喜欢看戏，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愿意成为戏子们中的一员。毕竟身临其境他们不需要，他们只想要尽情享受掌控一切的感觉罢了。”

“但是如今看来，他已经不能算是掌控着一切了吧，我们将他的戏台搅得一团乱遭，他掌控的戏子们现在都自身难保。”李子烟将死结从张白手里解下来，然后重新拆成了原先被打了死结的毛线。

“没错，所以……”张白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他格外漂亮的金眸中映照出了在李子烟手里千变万化变换着形状的红线，最后被固定成了巴黎铁塔般的形状:“这里虽然是他的世界，但是他并不能完全掌控。为什么一个神器有着能够束缚住一名神明和另一个神器的力量？那是因为那个力量根本就不是他能掌控的强大，应该是被编制进去世界法则这种不可逆的东西了吧。也许是制作他的家伙给他的额外福利，也有可能是那家伙天赋异禀自己领悟了世界法则，但是至少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这玩意儿。所以不止是我们，如果他进来这里，估计也会被剥夺原先的能力，成为一个个普通人差不多的存在。”

“这样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不动手脚，或者不自己进来搞事了。”李子烟放开手指，于是铁塔轰然倒塌:“其一，他没办法动手脚。其二，他如果进来就和我们一样出不去了。所以哪怕我们再怎么惹事，他也没办法做出任何干涉。”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张白赞赏地一拍手，用格外欣慰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那他现在应该正看着咱们呢吧，亲眼目睹这一切不会把肺气炸吗？”李子烟的笑容满怀恶意:“本来他是想好好玩弄你的吧，结果现在被玩弄的人不是反而变成他了吗？”

“我倒是觉得不然。”

张白不知为何抬头看向了天花板，也许是想通过这片空间看到绯帝的脸:“因为在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一瞬间我就确定了，他估计是个极端的享乐主义者。这种人哪怕会因为我们的所作所为发脾气，那也不是真实的。因为在他的情况来看，不过就是玩游戏的时候被敌对的角色杀了个措手不及并连连败退。他在生气的时候不仅不会觉得心情不好相反他还会很开心，因为在他看来这也是游戏让人感兴趣的地方。所有人都是棋子，所有人都只是游戏角色，充其量这个世界也只是个游戏……就是这种感觉。”

李子烟不爽地撇撇嘴:“也就是说，在他眼里我们就只是一群npc吗？稍微有点理解那些科幻片里主角的心情了……总而言之就是不舒服，想要打爆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的狗头看看。”

“没错，我也很不爽。”张白用和话语完全不符的爽朗语气和明朗笑脸这么说，然后在下一瞬间——

他的眼神，变了。

从白昼变成黑夜，从夏日变成冬日，从天使变成魔鬼，从溪流变成潮涌——

温暖消失了，于是冰冷肆无忌惮地占据了那抹金色，让它变得同冰冷的金属一样无机质。

“毕竟……我也是极端的享乐主义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