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时间在那个时代，自然是没有钟表的，所以只能依靠生物钟和直觉来判断现在是什么时间。

在李白的记忆里做一个对比的话，自己所诞生的元古宙与现在的时间差是不一样的，倒不如说是相差很多。也许在那个时候太阳和月亮都距离地球很近的关系，所以昼夜越发漫长。尤其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存在不得不逗留在这个时代很久，会觉得无聊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好在，他终于熬过来了。

“终于彻底被世界法则承认了吗？这可真是太好了。”在感觉到身上有一种束缚力莫名消失的那一天他立刻就告诉了张白，这种乖巧的行为得到了神明的摸头奖励:“呀——不得不说你这个过程真的是挺短的。我出生的那个时候连世界都没有构建完成，因此法则的力量也就格外的强。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只是一个人待在除了我之外谁也不在的这个世界，看着宇宙逐渐出现其他的行星，看着地球逐渐成型，看着陨石坠落在这片荒野上，看着周围逐渐生长出植物和其他的生命。这个过程很漫长，比现在你所经历的还要漫长，尤其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掌握创造生命的能力，所以在过去的至少几十亿年时间里我都一直在一个人等待着法则的承认，等待着自己能够不用再一个人待下去的那一天。”

李白乖巧地盘腿坐在地上听他讲述着过去的事，在听到等待的时候他不知为何低下了头，表情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说实话，光是听着他就有点胆战心惊。

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虽然景色很美，树木也都非常高大拥有着奇形怪状的姿态，其他很多很多也都是未来那些人都见不到的，但是——

正因为如此，很无聊。

没有能够打发时间的东西，所以在慢慢认知这个世界的时候只能安静地等待，明明连自己正在等待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除了等待以外也别无他法了，所以他只能在不知道自己诞生是要做什么的情况下，不知道现在这个状况什么时候能结束的情况下，在没有生命能同自己进行对话、所以只能在没有人交流的情况下在这个世界上一口气待上几十亿年的漫长时间，那还是多么能够逼疯人的孤独？

他不敢去想象，也不愿意去想象。

在这一刻他突然开始庆幸他是被张白所创造出来的了。如果要他同张白一样是根本不知道怎样来到的这个世界，或许是由宇宙自发诞生的，但是若是要他和张白身处同样的境地，现在估计早就已经因为那根本看不到边缘的未知让脑袋彻底被孤独给搞坏了吧。

所以他庆幸，他只能庆幸。

“不说这些话题了，反正我并不是想要这样吓唬你的。”张白再次摸摸他的头，看上去像是想要安慰被惊吓到的他一下。这个神明很温柔，也许是因为漫长过头的时间磨碎了他的脾气，或许他也因为那孤独在陨石坠落的背景下嚎啕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因为连语言都没有学会所以只能无意义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泪水滴撒在地上澎溅出小水花，然后又被周围的陨石坠落时所带来的极度高温瞬间蒸发。

但是他应该也意识到了，哪怕再怎么哭泣，也不会有人温柔地拍打着他的背安慰他，让他获得些许的安心感不再流泪。

说到底他就是独自一人，而给予他孤独的是整个世界。

所以这个神明空无一物。

李白看着张白的微笑，然后牵住他温热的手掌。

不论获得时间的能力后再怎么遇到那些未来的事物，这个空无一物的存在都无法被这些东西所填满。因为这个瓶子从一开始就是被封死了的所以根本没有打开的方法，理所当然的也没有把别的东西塞进去的方法。

神明从头到尾注视着他的目光都很温柔，紧接着，他感觉到了时间在身后飞快地流逝，景色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褪去。

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三种颜色分化完全不明显了的天空，连太阳和月亮看上去都小了不少。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兴奋地左看右看，而张白所挑选的是一个哪怕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也太巨大了巨型古树作为落脚点因此他才能够一边享受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一边观察这个时代与自己之前所在的那个时代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不过现在看来，实在太过不同了所以反而不怎么能说上来。

天空还在，大地还在，太阳还在，月亮还在。但是它们都变化了，天空感觉更加距离自己更加遥远了，即使抬头看着天空也不会让人产生一种自己一伸手就可以够得到的感觉。地面上坑坑洼洼的地方已经重归平坦，不知为何连水平线看上去都低了不少。整个世界不再像是一个摇篮，比较之前来看这才让人觉得像是一整个世界般辽阔。

“怎么样？看上去感觉很不同了吧？跟之前相比。”张白站在他身边目视前方，眼里倒映着这个无边无际的世界。他的语气缥缈，像是想要去往世界的尽头:“这是从未被人类染指过的世界，也是纯粹的、仅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变化着的世界。”

李白从树上轻盈地跳下，灿金色的阳光照耀着他。现在他们身处的是一个很奇妙的组合，天地都融为一体的景色和火烧云外加夕阳完美地结合了起来，美得惊心动魄。

“这种天空和地面仿佛融为一体无法分离的景色，未来的人类将其命名为天空之镜。”

张白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语气柔和音调婉转，宛若慈父在夕阳下望着自己长大的孩子。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从他心中升起，一直以来和张白一样空无一物的他在这一天，终于得到了什么能够填满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