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生子是奴籍，很多时候，奴籍的人在外面管铺子，有些比较挑剔的人会不买账。毕竟出生定生死。奴籍的人哪怕是再有本事，在良籍的人面前也是要低人一等的。

而这种签长契的人，他们是良籍。

他们的子孙后代也是良籍，基本的生活不会被打扰。

也享有一切良籍的人该有的福利与条件。

签了长契的人受到的约束和规则其实跟奴籍的下人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因为户籍的关系，很多人还是更愿意用这样签了长契的人为自己打理产业的。

宋卿辞轻笑一下，对于下人不下人的这个问题，选择性的忽略了，她对着李掌柜说道，‘‘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李掌柜年纪大，身体吃不消。所以想找个人帮你分担一下辛苦。我这可是好意，李掌柜千万别误会啊！’’

‘‘少夫人这是想卸磨杀驴?！’’李掌柜也是在外面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人了。

他怎么会听不出这个新的掌家人的言下之意呢。更何况，她说话如此之直白，根本就没有想隐藏什么。

这就是想把他这个掌柜的换掉啊！

人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李掌柜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第一把火会烧到他自己的头上。

难道这个少夫人不知道，自己管理的赏月楼是将军府最挣钱的产业之一嘛?！

烧火烧到他的头上，也不怕玩脱了嘛?！

‘‘李掌柜说话别那么难听，你都辛苦这么多年了，现在歇下来正好可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我是为你好啊！’’宋卿辞就是想换掉他。

从她看到赏月楼的账册开始，她就想这么干了。

更何况，这次见面，她对李才这个人更是没有一丁点的好感。以为自己控制着赏月楼，就能控制将军府?太天真了。

宋卿辞又一次的在心里吐槽自己的婆婆，掌家掌的一团乱。不止府里乱，外面的铺子也是一样的乱。

现在所有的后续都需要自己来管。

这样一个让自己不舒服的人，为什么要留下来膈应自己啊。她又没有受虐倾向。

李掌柜被气的七窍生烟，冷哼一声，‘‘希望少夫人别后悔！’’说完直接一甩袖，径直走出了议事厅，头也没有回一下。

宋卿辞依旧坐在主位上稳如泰山。面上没有半点的焦急之色。更没有开口挽留。

反倒是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茶。

‘‘少夫人，你这样做事怕是不妥吧?！’’何掌柜这时站了起来替李掌柜说话，‘‘李掌柜为了赏月楼可是耗费了不少的心力的。这赏月楼能够成为京城三大酒楼之一，李掌柜功不可没。’’

‘‘然后呢?！’’宋卿辞放下茶盏，看向了何掌柜。

一句话问的何掌柜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这个少夫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按照何掌柜的意思，只要是对将军府有功的人，就能给我这个将军府的掌家之人甩脸子了?！’’他不说话，宋卿辞替他说了。

说完之后，她还定定的看向了何掌柜。

弄得何掌柜一张老脸通红。他只是想说句公道话，没有想到会被怼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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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都是误会啊!误会!何掌柜他没有这个意思，少夫人多心了。’’钱掌柜这个时候笑嘻嘻的站起来，替何掌柜解围，也顺便缓和一下现场的气氛。

其他的掌管这时候也是笑着说误会。

在这样的氛围下，何掌柜的脸色终于回到了正常的水平。

他也没有说别的，而是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端起茶盏猛灌了一口茶，把心里的那种火气给强压了下去。

见所有人都各自归位了，也没有人再跳出来说三道四了。宋卿辞才对着银星使了一个眼色。

银星接收到少夫人的吩咐，直接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把东西都拿进来吧。’’

语毕，几个丫鬟各自捧着一个托盘鱼贯而入。

她们恭敬的把托盘放置在了宋卿辞做的主位的桌案旁，然后就退下了。

全程没有一个人开口，十分的井然有序。

等那些丫鬟全都退下之后，宋卿辞才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本账册说道，‘‘这个是朗月书局的第一季度交上来的账册。’’

说着，宋卿辞的眼神就看向了坐在下面的刘掌柜。

刘志鹏听到了朗月书局的名字，身子一下子就坐直了，他眼神看向了宋卿辞。

不知道接下来，这位少夫人的嘴里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刘掌柜，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朗月书局第一个季度不但没有盈利，反而亏损了将近五十两银子吗？’’

‘‘是这样的，少夫人，这书局本身就不是一个挣钱的营生。这朗月书局最开始也只是为了满足这将军府中各位主子的需求才开的。这第一季度不盈利是正常的。’’

‘‘这第一个季度有新年这样一个大节日，就连朝廷都挂印封笔，民间自然也是一样的。这读书写字的人少了，书局的生意自然就会差些。’’

‘‘不过，少夫人放心，这一整年一共四个季度，算平均的话，朗月书局总体还是会盈利的。’’

这样的一套说辞，刘掌柜显然是说过很多遍了。张口就来，没有一点磕巴。

‘‘那照刘掌柜的意思，这只要是开书局的，一年的第一个季度都是不挣钱的，是这个意思吧？!’’对于刘掌柜的言论，宋卿辞也不直接反驳，而是反问他。

被这样一问，刘志鹏瞬间有种不好的感觉，只是，这么多年了，朗月书局的账目一直都是差不多的。之前的大夫人也曾经问过，他用的是同样的一套的说辞。

大夫人听完之后就没有再过问了。可是这个少夫人貌似不像大夫人那样好糊弄。

‘‘刘掌柜，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我说的不对嘛？!’’宋卿辞看着他，一点也不给他插科打诨的机会。

‘‘少夫人说的是，这书局的生意就是这样的。跟酒楼那种产业是不一样的。’’刘掌柜只能点头称是。临了还不忘提起了酒楼的产业。

宋卿辞听完也不反驳，直接从同一个托盘里，拿起了另外一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

她把这张纸递给了银星，由银星拿去给刘志鹏看。

然后不疾不徐的说道，‘‘可是，据我所知， 这青松书局第一季度不但盈利了，还赚了个盆满钵满。刘掌柜你看看。这纸上写的对不对。’’

宋卿辞给刘志鹏看的纸，上面写的并不是青松书局的账册。那种东西，宋卿辞真想看，也是能搞来看的，只是，没有这个必要。

做生意嘛，不能不讲武德。

纸上写的是一些高门大户新年期间从青松书局定的一些楹联，书笺的记录。

这些并不是什么秘密，高门大户搞采购的，基本上互相都认识，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这东西不涉及机密，有好货大家互相之间推荐一下，也有一份面子情。

以后真要是有什么相求的时候，也比较好开口不是嘛。

宋卿辞也没有写很多家，纸上写的全是跟将军府门第差不多的人家。

并不是每一家的产业里都有书局的，大部分的人家都是需要在外采买的。

刘志鹏接过银星递来的纸张，越看心越凉。

不知不觉间，这额头的汗就冒了出来。

‘‘刘掌柜，咱们朗月书局是没有卖楹联还是没有卖书笺？又或者是什么都不卖？!’’宋卿辞说话时的表情还是笑着的，但是，那种笑根本不达眼底。

看的刘志鹏一阵的哆嗦。这样的笑容给他的感觉比恶狠狠的瞪他，更让他害怕。

‘‘少夫人，我······’’刘志鹏觉得他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挣扎了半天，刘志鹏总算是逼出了几个字，‘‘少夫人，这账册是真的，我没有做假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