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卢雨再次进入十七岁的梦境，已经是十一月多了。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翻书架里的那本《萌芽》杂志。

果然，十七岁的她又给她留言了——“你到底是谁？”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于是先收拾了东西去上学。天气越来越冷，大家都把校服外套穿在里面，外面套着羽绒服。

她出门很早，又是第二个到了学校。第一个到的，不用说，又是林航。

林航看起来也是刚到，他看到卢雨进来了，连忙把一盒热牛奶送过去：“冷吧你！快暖暖手。”

“啊！谢谢！”她还没晃过神，就稀里糊涂接受了他的牛奶。

她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翻书。看来她不在的日子，十七岁的卢雨和林航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牛奶的味道还不错，她突然想起这种包装的奶在当时应该要卖差不多要四到五块钱吧。她脑海中浮现出林航家的一些细节，无论是房子还是家具看起来都不算很富裕的样子，想必他的零花钱也不会很多。所以，自己这样每天接受他买的牛奶似乎是不太好......

“对了，昨天的礼物我拆回家拆了，我很喜欢！”他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

“礼物？”卢雨在想，她又送了他什么东西。她一回头看到他正在挥动着脖子上的灰色围巾。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她还给他亲手织了围巾。“不客气，你喜欢就好。”她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回应。心里想着‘这个傻丫头，不好好学习，又浪费时间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朝她扬了扬眉毛，一副得意的样子，“中午我们还是老地方见吧！”

“老地方？”卢雨想了想，“吃饭吗？”

“先去图书馆吧，上次的数学题我已经弄明白了。”

原来又是约学习，那也还好，算是同学之间的正常交流。“哦哦，行，那中午见。”她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就开始有其他同学进班门了。他们为了避嫌，都坐下来各自看书。

她记起来，那时候的她确实也送过他不少礼物，熬夜织过围巾，折过一整罐的千纸鹤，学着大人那样送过运动香水，还攒钱给他买情人节的限量巧克力......她也给他买过早餐，打球送过水。她几乎是从零花钱里省吃俭用给他送礼物，她想到这里突然有点心疼自己。如果能早些知道结局，或许她就不会这样瞎折腾，最后把自己弄得遍体凌伤。

因为爱过他，所以也恨过他。但是当时光倒回，她突然能理解，他也只是十七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去承担什么未来，他能做的仅仅是每天早上一份早餐而已。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有些许安慰。

中午的下课铃声一响，林航就出了教室。卢雨磨蹭了一会，也跟着人流出去了。她来到教学楼后面的一栋楼，图书馆就在七楼。也不知道是谁的设计，学校里永远没有电梯。她气喘吁吁地上了楼，推开图书馆的玻璃门，里面十分安静，只有很微弱的讨论题目的声音。

她也并不知道林航所说的‘老地方’是哪里。两个阅览室里的人都不多，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林航不在，或许他找书去了。她只能顺着一排排的书架瞎找。终于，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她发现了他。

他靠着书架坐在地上，一看到她就轻轻喊：“小雨，我在这里！”

卢雨走累了，坐到他旁边的空地上抱怨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这个位置也不好找了！”

“这还不是怕李主任又把我赶回家！”他笑嘻嘻地说着。

她撇了他一眼，“你还怕李主任啊？”

“当然不怕！我这不是为了保护你！”他拍了拍胸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卢雨觉得有点饿了，她想起来他是要跟她讲题的，于是问：“你快讲吧！讲完我要去吃饭了。”

“哦，对，这题我终于搞明白了。”林航拿出一本参考书，翻出其中一道题问卢雨：“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讲的第一小问的做法吗？”

“我......”上次恐怕他是跟十七岁的她讲的吧，现在的她哪知道怎么做。她摇摇头说：“我好像有点忘了。”

“哎呀你！”林航恨铁不成钢地伸出左手就要拍卢雨的脑袋。

她下意识地皱着眉头往旁边躲。

但是他的手只是轻轻落下，摸了摸她的头，“算了，再跟你讲一遍吧！”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的心跳加快了。她乖乖地把头伸回来，认真地看着参考书。

“不许开小差了，这次一定要记住知道了吗？”林航用笔敲着书说：“马上又是月考了，我们一定要把数学成绩提上来！”

“知，道，了。”她觉得有点好笑，二十七岁的她竟然还要听一个十七岁毛头小子的训话。

林航一边讲一边在纸上写着推导公式。卢雨好歹也是在大学里学过高数的人，很快就领悟了这道题。

他一口气讲完三个小问，转过头问她：“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她连声回答着，她的肚子早就饿得直叫了。

但是他还是不准备就这样放她走。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把草稿纸折起来放到旁边藏好，又拿出一张干净的纸，对她说：“那好，你自己再做一遍吧！”

“啊？我真的懂了！”卢雨都快饿哭了。

“不行，你一定要自己做一遍，不做出来不许吃饭！”林航严肃地说。

卢雨只好可怜巴巴地又把这道题做了一遍。

林航检查了一遍她的步骤，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嗯，不错！这回看来是真的听进去了。”

“我早就说了我懂了。”卢雨翻了个白眼。此时窗外的大钟响了一声，看来已经十二点半了，午休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了。她饿得很绝望。

“等会儿我先走，然后你直接回教室就行。”林航淡定地说，“我之前已经让徐超帮我们两个卖汉堡了。”原来他已经都计划好了，怪不得不紧不慢的。他说完就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走。

卢雨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拉住他的袖子，从校裤口袋里掏出十五块钱塞到他手里说：“饭钱给你！”

“不用了。”他反手拒绝。

但是她还是拉住了他，强行把钱塞进了他的口袋，“必须要的，帮我谢谢徐超！”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收下钱走了。

卢雨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清瘦的少年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从上次去了他家之后，她就不忍心再让他花钱请自己吃饭了。但如果直接说还钱给他，可能他会面子上过不去。于是，她借口说是给徐超，他果然就能接受了。

过了几分钟，她估算他应该已经走得足够远了，然后也从书架后面走出来。

在准备出图书馆门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阅览室那边，是陈雪霏。她正和一个男生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讨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