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道依旧很沉默，但是这种想法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武成帝萧钰确实对他不公。

十年了，已经十年过去了，当初要不是萧钰暗示他，他一个小小的六品御史，就算是老马有冤情，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是武成帝萧钰，偶然间得知了此事，并暗中支持他，他才有胆子弹劾三朝元老。

这期间要不是老马舍命相救，他顾正道早已命丧在那些人之手了。

后来，丞相被迫致仕，他也博得了一个刚正不阿的名声，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出人头地之时。

却发现这一切和自己想象的好像有些不一样，他面临的不仅没有皇帝的欣赏，同僚的敬重。

反而是无休止的打压，逼得他不得不从前途无限的御史转到少有人问津的大理寺。

......

是啊！一战成名，多少人盼着一战成名呢！可惜了，他就像那天边的流星一样，只有一瞬间的璀璨，很快归为死寂。

他所效忠的皇帝从此对他不闻不问，要不是自己平日里就小心谨慎，恐怕也活不了这么长时间。

多少个寂静无人的深夜里，他怨恨过，他呼喊过，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抱负，他的雄心，只能磨灭在一个又一个的案件里，再也看不到头。

丞相就算已经辞官归乡，可他的门生故旧遍布朝堂，并没有随着他的离去而分崩离析。

也并没有因为他去了大理寺而放过他，于是，他开始收集与他们相关的罪证。

整整十年，他用十年光阴搜集到了罪证，这些都是他郁郁不得志的证明。

......

顾正道想到这些年来的经历，思绪飘远，双手紧握，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这是他一生的痛。

顾天心在一旁看的很迷糊，程四说完之后，顾正道不知怎么了，情绪突然变的激动起来。

顾天心不知道原因，但她敏锐的听出程四对武成帝的称呼，萧钰，他居然直呼皇帝的名讳，而且语气没有丝毫尊重之意。

顾正道现在的状态十分不正常，顾天心很想出去阻止这一切，但是情况不允许。

程四就在一旁眯眼笑看着这一切，右手抚着左手拇指上翠绿的扳指。

......

声音充满蛊惑的味道，平静的不带一丝涟漪，“您被打压了这么多年，就不想报复回去吗？

把东西交给我，我去做，你不方便去做的事情，由我来，我来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让那些人都看看，在他们的打压下苦苦挣扎十年的人，还会如王者归来一般。

让萧钰看看，他是有多有眼无珠，生生错过了珍珠，错过了一代能臣的崛起。”

顾正道双眼紧闭，脸上有冷汗留下，好像是在挣扎什么，状况十分不好。

“你每天不光要辛苦的破案，还要面对敌人时不时的刺杀，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你斗倒了奸相，皇帝却只是利用完你之后就抛弃了你，任由你自生自灭，被人打击，饱受排挤。

还有这一次，你为什么来的淮南？皇帝难道不是准备再利用你一次吗？同样的事情你难道要任由他再次发生吗？”

......

现在，顾正道脸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牙咬的紧紧的，好似再做最后的挣扎，不过看样子，距离沦陷也不远了。

顾天心更是急的满地打转，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程四不知道在哪学的方法，正在对顾正道进行催眠。

顾天心也不知道这种心理暗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只知道如果不打断的话，顾正道很可能会和魔鬼做交易。

而此时，随着程四的话，顾正道的记忆回到了六年前，他刚搜集到了一份关于买官的证据。

准备上奏皇帝，给丞相一系以致命打击，可随之而来的一个消息，对他而言，是他人生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

......

他那时才知道，原来他的不甘，他的仕途，他所面临的打压，他所遭遇的一切不公，都是皇帝和丞相之间的一场交易。

丞相知道自己不能拿皇帝如何，于是，作为急先锋的自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出气筒。

皇帝为了得到权利，为了顺利接收丞相手中的一切，选择牺牲自己来平息丞相一系的怒火。

并且对那么多年自己所受到的打压不闻不问，任由他自生自灭，这就是肮脏的政治，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自己只不过是他们肮脏交易的牺牲品，他的一切努力都成为皇帝博弈棋局上的一颗弃子。

若不是自己生性谨慎，恐怕坟头草都得有三丈高了，还有这次来淮南，真以为他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吗？

......

从看见谢丹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自己只不过是一个靶子，真正来行事的人是谢丹和晋王。

他就不明白了，同样是斗倒了奸相，为什么范靖童能够平步青云，自己却只能成为他人博弈的牺牲品！

他不甘心，凭什么？于是，他不但没有把罪证交给皇帝，反而压了下来，默不作声的继续搜集。

终有一天他要把这一切都报复回去，把这十年来的隐忍，十年来的失意通通还给他们！

心中不断在呐喊，顾正道的表情轻松下来，好像想通了一样，睁开眼睛，看着程四。

说道：“如果我把东西交给你，我有什么好处？”

......

顾天心看的很着急，恨不得马上出去告诉他，与虎谋皮的事做不得。

程四脸上一喜，看顾正道松口了，连忙说道：“我保你会在淮南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凭借这个，你就能在朝堂上博得一席之地，封妻荫子，唾手可得！”

“你怎么保证你说的一切？要是我给你了，你翻脸不认人怎么办？”顾正道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程四知道自己的说法打动不了这些老油子，于是爽快地道：“那你说，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

......

顾正道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先给你一部分，当然只是些不重要的小虾米。

你帮我在淮南拿到我想要的一切，等回京之后，我自然会把后面的东西交给你。

只有这样，咱们双方才不会有人背弃约定，也会更放心，毕竟，我现在在你手里，这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说完，看向程四，这是他的条件，在这样的情况下，相信谁也不会相信所谓的承诺。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已经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还是利益来的更实在一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