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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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和战有玄机
如今的海津府已经是河北道的治所,燕州行台都督署和河北道观察署并为一处,设立在东大街之上。从西大街的府衙往东过去,一路所见,城市之整洁繁华,几乎不亚于燕京。南边的战乱,对这座城市似乎没有丝毫的影响。
吴庭文的儿子吴俊,今年只得一十九岁,生得人如其名,颇为俊俏。他陪同着郭继恩往行台衙署而去,路上指点江山,意气风发,郭继恩诧异道:“令尊不耐俗务,是真正的逍遥之人,吴公子谈吐不凡,自有抱负,为何不去燕都大学堂念书?将来任职为官,或者投身实务,岂不是大有可为。”
“小子原本就是大学堂的学生啊!这还不是因为都帅将张刺史擢入京城做了侍郎,”吴俊叫苦道,“家父不善琐事,这才教小子回来帮着理政。不然,小子如今还在大学堂内,与同学一道发愤,穷究义理,臧否人物,好不快活!”
郭继恩不禁笑了:“这也是令尊栽培之意,学着做事,一样也能有所进益,你要自己用心。”
他们很快就到了以道观改建而成的行台衙署,进了议事厅,检校燕州行台都督、兼领河北道观察使韩煦上来参见,郭继恩劈头就问:“眼下新卢形势,究竟如何?”
韩煦只是摇头:“新卢礼曹参判自海津登岸往燕京求救,沈阳亦有营州军粟统领遣人报讯。如今,新卢国土,两京俱失,八道瓦解,亡国之祸,料难逆之也!”
郭继恩在椅子上坐下,眉头紧皱。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说道:“粟清海既为营州军之统领,应当不会坐视不理。”
“是,粟统领智勇兼备,临机决胜,乃是第一流的将才。”韩煦也坐下,“只是——”
郭继恩锐利的眼神扫向他:“只是什么?”
“只是元公如今是营州之都督,经略三道,有统辖军民两政之权。”韩煦提醒道,“下官在沈阳与粟统领曾为同僚,其人本性忠厚谨慎,若元公有令,想必粟统领不敢不遵之也。”
“营州行台只不过兼理粮饷事,无有枢密院之军令,元珍农能调出一兵一卒?”
“问题便是在此,枢密院并未下令给营州统领署。粟将军若是已渡訾水,乃是无令擅动兵马。元督只需咬住这点,勒令营州军罢兵回师,粟将军敢不遵从?若是粟统领拒不听令,即便立下军功,京中言官难道不会劾上一本?即便枢府将弹章压住,文官们又岂会善罢甘休?”
“就算如此,粟将军若是果真立下大功,最多不过枢密院降职罚俸。”跟随郭继恩一道进来的李续根慢慢说道,“过得一年半载,都帅一道军令,必定复得重用,又有什么打紧?”
“粟将军一门心思只会去想着如何打仗。朝堂之事,他是不会去想,也想不过来的。”韩煦直截了当说道,“元公是一定会干预军务,粟将军也一定会老老实实听令。”
“传令给沈阳,营州之军务,俱由粟清海临机独断,军需粮草事由毕文和理之。新卢军情,每三日一报,急递本帅之处。”郭继恩冷声道,“遣人马上送信至西海池,征发除役老卒以备非常。另,请霍参政将京中大小事,亦每三日报送此间。”
他站起身来,继续下令:“命都里城之水师,整军待发。遣船队往海津府来,预备接人接粮!”
燕州营州大地,通往燕京与海津的官道之上驿马来回驱驰,将各处军情报与枢密院和燕州行台郭继恩处。
得知粟清海果断率军过訾水,初战告捷,然后元珍农勒令罢兵,与倭国议和诸事,郭继恩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这是谁出的主意?!”
从燕京赶来见郭继恩的于贵宝和向祖才彼此对视,然后禀报:“听说,此事乃是靳中书所提议。”
韩煦有些不解:“以和议而止兵戈,令平真王还国,此大善之举,为何都帅如此震怒?”
“议和,怎么议?彼十余万大军渡海而来,你们还以为可以和谈罢兵?”郭继恩摊开舆图,“元督所提之条件,必定是倭军全部退出新卢,那倭国羽田摄政如何会甘心?若其提出分割新卢之土,则咱们能答应?就算咱们答应下来,新卢往后岂不会视我为仇敌?再者,我师虽胜,然粮草不继,兵力不足,敌之主力尚存,难道倭军就不会借以和谈,增兵再战?”
“不错,”于贵宝点头道,“倭军答应议和,料想不过是缓兵之计。京城之中得知和谈开启,都是欢欣鼓舞,只有霍参政摇头大骂,必定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分割新卢国土之议,决计不可行!”韩煦皱眉思忖,他见郭继恩气怒不已,便提议道,“不论倭国对议和之事是郑重应对还是虚以委蛇,咱们都该往新卢增兵才是。”
“马上教人往新卢安州去,教粟清海小心防备。”郭继恩喝令道,“命营州军第一师南下驻防南苏州、延津州等处,营州军第六师留一个旅驻防沈阳,余部皆赶往国内城!命燕州军第一师第三师第七师,往海津汇集待命。羽林军如今到哪里了,教周统领和谢副使火速赶来见我!”
“是!”唐成义、李续根等连忙应道。
傅冲自告奋勇,以枢密院使者的身份乘船渡过勃海,于牛里岛北面登岸,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赶到安州,形势就已经大变。
元可仕以唐国专使的身份,在柳京与远征军首席幕僚天海义郎数次会面。他趾高气扬地提出了唐国方面的和议条件:倭军全部退出新卢之土,归还被倭军所俘获之新卢王子,倭国再次向燕京称臣纳贡,新卢东倭两国修好,往后皆为中华之属国,再不许刀兵相见。
天海义郎对这些条件嗤之以鼻,他提出倭国方面的条件:双方同时退兵,唐国向东倭遣使媾和,将唐国公主嫁与倭皇,割让新卢南四道之土,新卢王子及被俘之大臣将作为人质送回倭国,双方继续官商之互市贸易。
双方使者完全是鸡同鸭讲,元可仕暴躁威吓道:“若是和议不成,我唐国百万大军,顷刻间至,尔等必无遗类也!”
天海义郎则胡搅蛮缠,反复讨价还价,又声称总大将及远征军众官兵虽然愿意罢战修好,但是唐国条件太过苛刻,须得奏报国内的摄政大人定夺。接着,又以厚礼贿赂之,恳请以宽限时日,等候消息。
元可仕回到联军军营,得意洋洋向叔父吹嘘,称倭军上下,皆大为恐惧,恳请活命。只是军将不敢擅决,须得奏报石山城,得了覆命之后,定然南退。
元珍农很是满意:“既是如此,你再遣人去知会他们,先行退出柳京城。咱们也好将平真王请回来。”
“此事易尔!”元可仕又吩咐跟随自己的书吏再往倭军大营去传令。
接到唐国方面的新要求,加藤至辉勃然大怒,天海义郎却劝他暂且忍耐:“宇多田大人的预备军已渡海而来!咱们先为小退,待大军毕至,再一举击之,出其不意,定然能得大胜也。”
于是倭军退出柳京,东面的菊亭所部右路军,也悄悄越过山地,往黑岭方向转进。
跟随元可仕往倭军大营参与和议的通事官是新卢人,听了这员通事官的禀报之后,李承顺急忙来见元珍农:“督相不可过于大意,以着了敌之奸计也。贼性狡诈,此事未可遽完。”
“倭军已经退出柳京,足见其恭谨至诚之意,”元珍农端坐品茶,觑着李承顺皱眉道,“为贵国之事,我营州耗费巨甚矣。如今彼已退兵,指挥使当速遣人往大行城迎国主来此才是,不要耽搁了。”
李承顺苦苦相劝,元珍农只是不听,见指挥使执着,他发怒道:“尔等武夫,一心只要军功!个个想着自家前程,全然不顾君父百姓,你也睁眼瞧瞧,如今贵国之土,已经糜烂成什么样了?再打下去,是要营州给你们再送吃喝来么?”
李承顺恨恨而出,寻着粟清海道别:“督相一意孤行,指望着议和罢兵,必为倭贼所乘。此处不可久留,某率部先行告辞,与泉副使先往德川去也。”
粟清海也是心中憋闷,只得点头道:“如此也好,德川乃是平安道要害之地,你们务必要守住那里。咱们这边,若有异常,本官也会遣人告知。此外,枢密院都帅想已知晓新卢战事,定有决断,且不用太过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