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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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慈宫开夕宴
面阔九间的宝慈殿内,安太妃见到周恒返回京城,也很是高兴。她连忙吩咐这对小情侣坐下来陪着自己说话,仔细询问可有选定吉日,又召内常侍曹喜进殿,要给赏赐衣料、银钱等,还要给郡主预备呈给公公婆婆的礼物,十分热心。曹喜便凑趣道:“娘娘既是这般喜爱郡主殿下,何不请至尊与政事堂提议,加封殿下为公主,出降之时,更为体面也。”
周恒立即意识到不妥,忙起身抱拳道:“多谢曹伴当美意,不过此逾制之事,万不可行。”他又握住郡主的手,“不论瑞凤是什么身份,末将和家中父母都会至诚相待,还请娘娘一定放心。”
瑞凤下意识跟着点头:“是,这个其实不必啦。将军的话,奴是信得过的。”
见周恒意态甚坚,安太妃便点头道:“说得也是,你们夫妻和美,这就比那虚名要好得多了。”
曹喜见自己奉承得不是地方,正觉得尴尬,周恒又正色对他说道:“周某亦知曹伴当是一番好意,心中很是感激的。只是如此大费周章,其实不必。这婚娶诸礼,回头还得请内侍署几位常侍多多费心。”
曹喜这才松口气,忙躬身笑道:“这都是老奴料事不周,将军不曾见怪,老奴岂敢轻忽之,必定与蹇都管等尽心办理,管教大家都高兴。”
太妃又教周恒留下一道用晚膳,她瞅着瑞凤,既是高兴,又有些哀愁:“如今瑞凤觅得良婿,本宫自然也是替你高兴。只是一想到你那景云姐姐,又好生烦恼。”
周恒与瑞凤都不好接这话,他只好岔开话题,说些晋陕两地风物人情。安太妃听得入神,不禁感慨道:“本宫便是出生在绥德,幼年之时,也是住在那里,算下来,也有二十余年不曾回去了。”
“待卑职等收复银、夏二州,到时候娘娘若是想回去瞧瞧,卑职可请枢密院为娘娘殿下仔细安排。”
“老家都没什么人了,还回去做什么。”太妃苦笑一声,“那时节家穷,每日只想着能有油糕、荞面可吃,便是快活日子了。”
周恒正要答话,门外内监乌伦固哲匆匆进来禀报,至尊过来了。
大家都连忙起身,就见怀明帝身穿白色龙袍,牵着那车玉婉车婕妤一道进了宝慈殿,对着周恒笑道:“国之干城,远征归来,寡人很该郊外迎之才是。”
“见过陛下。”周恒抱拳行礼。
怀明帝兴致颇高,瞧了瞧桌案之上的美食,自己先盘腿在地毯之上坐下:“今日在大学堂苏先生处,斗茶写字,甚是开怀。回来又见着了周将军,恰好寡人那里还有一幅画未完,回头你可去福宁殿,瞧寡人画画儿。”
周恒知道今日自己无论如何躲不掉了,只好苦笑道:“是,至尊这般盛情相邀,末将自当前往一睹。”瑞凤正瞧着车婕妤立在太妃身旁,小心服侍着太妃用膳,却听得皇帝唤她道:“瑞凤妹妹也来,你每日早早地就不见人影,寡人便是想与你说些话儿,也是不易。”
“是。皇兄既有吩咐,奴自当跟从。”郡主回过神来,连忙小心回话。
翌日大清早,郡主才出西华门,就见周恒已经在夹道等候,她很是惊喜:“将军来得这么早。”
“嗯,特地来接你一道去广寒宫。”周恒上前挽了她的手,两个人自东门进了西海池,沿着石道慢慢走着。郡主满心欢喜,她瞧着西海池清晨冬景,絮絮叨叨向周恒说起福宁殿中所见情形,又问他道,明明车婕妤和小森充容都是性情沉静之人,为何至尊偏偏就是对小森晴菊这般冷落?
“令兄的心思,我哪里会知道。”周恒摇头道,“昨日回宅之时,路过霍参政处,我已经请他为咱们置办新宅。参政的意思,如今燕京宅务所正在思贤坊建造府邸,虽说院落不大,却都十分幽静精巧,两三层的宅子,住着十分舒适。殿下若觉得可,咱们就购置一处,往后便住在那里。”
“思贤坊?那里是不是靠着北面城墙呀?”
“不错,皇城东面,紧靠着北面城墙。不过这几处院落都是面对着南面忠义坊,可以瞧见霍参政的宅邸。”周恒告诉她,“中书省王相国、向祖才向将军,还有我那杨运鹏兄长,都在这里预定了宅子,只等着建好,就教家人都住进去。”
郡主轻轻点头,小声说道:“既是这般,将军做主便是。”周恒却瞧见前面负手远眺的枢密院行军司马方石崖,忙抱拳道:“方夫子来得倒早!如今应卯之时还未到,夫子是在此处赏景么?”
方石崖拱手笑道:“郡主殿下、周统领两位也来得早。适才听见二位议论,这思贤坊中新府邸,莫非宅务所造了许多?”
“霍参政说,一共造了十二座,莫非夫子也有购置之意?”
“想必售价不菲。”方石崖拈须沉吟道,“只是方某听说,年后会有不少人转调别职。”
“既如此,方夫子不妨再瞧一瞧。如今西山那边,也在建造宅院。”周恒提醒他,“听参政所说,枢密院内也会有人转走。”
“其实西山那边,倒是比住在城中更好。”方石崖笑了起来,“那么方某待年后再说罢。”
他们边走边谈,进了广寒宫。周恒陪着郡主往西节堂去,郭继恩已经比他们先到,正在与陈巧韵说话,周恒进来之后,便立在沙盘之旁,一边打量着,一边沉吟不语。
不一会,于贵宝从监军署赶了过来,与几人寒暄之后,便拉了张椅子坐下:“于某有几句话想要请教周统领,陕北战事,统领不在绥德、延川布防,主力西取庆阳。你如何就断定,北面郁力弗、朱兴等部不会南下?虽说银、夏之敌的确是不曾南下窥取绥、延,但是此举毕竟十分凶险。再者,图鞑鄂勒支部围攻新平,若是失守,则关中危急,周统领为何只遣一师之兵救之?”
“回都监的话,河东作战之时,郁力弗强令朱兴所部新附军自晋阳南下救援潞州,结果大败而回。是以北虏番将与降将之间,彼此已经生怨。”周恒沉声解释道,“依周某所料,若是郁力弗令朱兴所部自银州南进,朱兴也断不敢孤军前来,只会阳奉阴违,逡巡不进。是以周某才敢率着主力,西取庆阳。”
“周统领却是胆大,”于贵宝轻轻点头,又问道,“那么新平方面,统领又作何解释?”
郭继恩微微挑眉,瑞凤郡主抬起头来,紧张地瞧着自己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