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因暴雨倾盆，天色比平时黑的早上了许多，屹立风雨中的茅草屋隔绝了外界的潮湿。

屋内，因天气的原因，早早就点上了火烛，昏暗的火光随着火苗的大小摇摆不定，照在曹正淳那张苍老的脸上，让人莫名的感觉不寒而栗。

借着屋内那份唯一的光明，曹正淳波澜不惊的拆开了六扇门快马加鞭送来的密信。

纸张不大，寥寥数字却让身为东厂督主的曹正淳脸色大变。

不知曹正淳倚靠的那处光明是不是也受到了这位黑暗源头的影响，在这一刻，火苗被压缩到了极点，仿佛随时可以熄灭。

这个极点过后，不知是光明的反扑还是黑暗席卷的前兆。

让这一切发生变化的源头，自然是出自诸葛正我亲手所写的那一封信。

‘案件进展顺利，已抓捕，审讯拍花会明面最高层，幕后主使依旧不明，但与其接触，受之听命的人为东厂二档头铁鹰！

六扇门会尽快跟进案件，因皇上信任，特告知此事，如需介入自查，请速回！’

看第一遍，曹正淳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待仔细的多看了几遍后，就是屋内情形转变后的景象。

怒气喷涌而出，让大权在握的曹正淳产生了嗜血的冲动，但好在，一步一步爬上来，身处高位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能控制住自己。

茅草屋外，众多东厂厂卫，共分三部分人，一部分人在打扫战场，掩埋尸体，一部分人冒雨警戒，还有一部分空闲的人，在避雨的地方三五成群的闲聊。

这些人看似有序，实则已经放松下来了，因为他们知道，今天这个天气不会再有新的事情让他们做了。

但意外总是在人们的抗拒中如约到来。

曹正淳阴沉的声音，透过茅草屋，响彻这方天地，让所有的东厂厂卫都放下手中的事，静心聆听。

“计划改变，从今日起不再主动出击，以防守为主，活口能抓就抓，不能抓就杀！若有放活口逃出的，连坐！举报者重赏！

备好马匹，刑讯部的人准备，半个时辰后随咱家回京。”

“是！”

随着曹正淳的一声令下，原本懒散的人们骤然变成了精密的机器，忙而不乱的准备着一切。

半个时辰后，也不管雨势又有变大的迹象，曹正淳率众人快马加鞭的回京，其势如饿虎回巢，扞卫自己的领地。

十日后，曹正淳和诸葛正我联袂来到了着名的东厂黑牢，看着眼前已经变成了一摊烂肉的铁鹰，诸葛正我眼中露出一丝不忍，问道。

“曹督主用这样的酷刑，不怕铁鹰心生恨意，故意给出错误的情报吗？”

“诸葛大人说笑了，这种事咱家的东厂是再拿手不过了，您说的事情确实有可能发生。

如今铁鹰早已招供，但刑讯至今未曾停止，咱家还用宝药为其吊命，诸葛大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看着眼前曹正淳的这张老脸，再听到他说的话，诸葛正我不可抑制的对其产生了厌恶。

但为人处世的道理，诸葛正我还是懂的，把这份厌恶深埋心底，顺着曹正淳的话问道。

“这？某不知，还请曹督主解惑。”

“哈哈，诸葛大人过誉了，小技巧而已。”

“哦？六扇门专攻破案，对刑讯一事确实不太擅长，还请曹督主明言，这铁鹰是不是已经招供了？”

“不急，铁鹰招是招了，但今天才能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见曹正淳卖关子卖没完了，诸葛正我也再懒得搭理他，让他自己一个人玩。

看到诸葛正我这么不识相，曹正淳的脸色微微有了变化，但转瞬就恢复正常，自己把话圆了回来。

“这铁鹰是招了，但此事诸葛大人您也知道，牵扯到的人，不管是谁都不好惹，没法根据铁鹰的供词抓人。

如何判断铁鹰说的真假呢？那就是打！往死里打！打到他神志不清，他自然就会说真话了。

根据东厂医者的判断，铁鹰是活不过今天了，所以，真相会在今天出现。”

“这？如此行事有伤天和啊，他不是已经招了吗？”

“招？诸葛大人，你把人想的太好了，咱们靖朝一共就这么几个王爷和手握兵权的大将军，铁鹰这几天全都说了个遍，让我怎么信？”

听到这话，诸葛正我的脸色直接黑了下来。

“那这铁鹰的供词还怎么用？我就不陪曹督主了，六扇门会换个方向继续查的。”

“且慢，诸葛大人不要这么着急，铁鹰前几天的供词虽然不能信，但近几天，他的嘴里有一个名字反复出现，还是之前他从来没有说过的名字。”

闻言，诸葛正我的眼睛直接亮了，急声追问道。

“是谁？铁鹰招供的人是谁？”

曹正淳没有立刻回答诸葛正我的话，眼神向左上方飘去，思维沉入脑海，逐渐勾勒出一个威武的中年男子形象。

仔细回想了几番，曹正淳才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蹦出几个字：“铁胆神候，朱无视！”

这几个字一出，原本有些急躁的诸葛正我变得安静下来，任何事牵扯到皇亲国戚，一个不好，整个靖朝都会收到牵连，需要慎之又慎。

沉默了半响，诸葛正我才说出一句话：“此事，皇上知道吗？”

“不曾，所以咱家今日特邀诸葛大人前来，等确实了铁鹰的供词后，咱们再一起向皇上禀报。”

这是曹正淳明面上的话，他心里想的是，朱铁胆啊朱铁胆，咱家还没腾出手来对付你，你倒是下了一手好棋，可把咱家坑的好苦，这下看你死不死！

铁鹰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是在曹正淳和诸葛正我两名宗师的注视下度过的，其最后神志不清的证词，也赤裸裸的体现在两位宗师的面前，堪称铁证如山。

曹正淳和诸葛正我二人，一人脸上渐起报复之色，一人神色沉重，心忧靖朝社稷。

拿过铁鹰厚厚的一叠证词，两人神色各异的前往皇宫。

值得一提的是，铁鹰被抓至今没有走漏一丝风声，当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在这之前，足够诸葛正我二人向皇上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