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府。

正午的太阳有些毒，街上走着的妖兽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今年的天，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格外热。

这种鬼天气，在家里躺在、树荫底下坐着，吹吹风、喝点冰的，日子过得挺快活的，出什么门？

但在紫宇街321号，门口却是排起了长龙。

排队的人身旁都跟着一只妖兽，或是牛、或是狗……

“又是踏山牛……”林腊及看着走进店里那长着螺旋状双角的大牛，小声嘟囔了一句。

踏山牛，名字挺霸气。当初第一次听的时候，林腊及还以为是个什么一脚踏平山川的狠角色，但其实不过是这世上最为常见的一种妖兽。

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修炼者，大多数普通人的契约兽都是这踏山牛。没有什么作战能力，优点也很明显——力气大、性格温顺。是犁地的上好选择。

“好了，大爷，您回去以后多给喝点水，别让人家吃肉了。这是牛，吃草的！”

……

“姐姐，你这花狸怎么了？什么不是花狸，是你儿子？我这是妖兽医馆，不治人的！哦哦哦，这花狸就是你儿子！没事没事，你儿子生跳蚤了，给你开点药，回去泡一泡就好了！”

……

“诶诶诶，别急着走，药钱还没给呢！”

虽然林腊及看病的速度不算慢，但外头那长长的队伍却不见半分减少的意思，甚至人还越来越多。

纵然如此，却不见有人有一点不耐烦。

外头有热心者向初次来的求医者介绍道。

“这妖兽馆呐，是半年前突然开起来的，也不知道这小老板是个什么身份，以前可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是是是，妖兽医馆没什么稀奇的。哪哪都是！但这家便宜啊，你说说，上那李家张家的医馆，哪次不是要个百十块灵晶的。这家啊，不管大病小病，十块灵晶！”

“什么上品中品，下品灵晶！而且人家医术还好！我家大黄前段时间连着拉了半个月，去那几家医馆，花了十来块中品灵晶，就是不见好。来了这，这小老板就揉了揉。诶！好了！你说神不神？”

“为啥排队？还晚点来？嘿，晚了可就不是这价了。人家也是要休息的，要是等休息了，你再来，那就是十块中品灵晶了，这可就翻了一百倍了！这小老板管这叫什么……对！急诊费！现在看着，还要两个时辰休息，应该能排到咱！”

……

又是踏山牛！

坐在店内的林腊及叹了一口气，今天这都是第七十几只了吧！

透过窗户，林腊及看着外头排着的长队。

自己这生意一天天的红火了起来。

是不是该涨价了？

能多赚就多赚点！

林腊及一边想着，一边招呼道：“下一位！”

话音刚落，就见那标志性的螺旋状长角走了进来。

得，又是踏山牛！

林腊及叹了一口气，脸上马上就挂上了那热切的笑容。

“大爷，您看什么病？”

“就是，俺家这牛不愿意吃东西了，连水都不喝，一天天的只知道睡觉。肚子也大了，但他是只公牛啊！”

“几天了？”

“两三天了，一口东西都没吃！”

林腊及听到这，抬头仔细看去。

果然，这头踏山牛双侧腹围明显增大，看上去还真跟怀孕了一样。

林腊及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个兽医专业大一的本科生兼历史爱好者……居然能来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当兽医……还一干就是半年！

他自己可没这本事，但当初那一百块钱也不是白花的。

居然成了自己穿越后的金手指。

仔细想想，还挺值！

仔细检查了一番，跟平常接诊的病患一样。这踏山牛也没什么大问题，总的来说都是些小毛病，最严重的不过就是个瘤胃积食。

想来也不意外，毕竟这种农用的妖兽，又没什么打斗的机会。

充其量不过就是被田间的的小狗咬两口，最多最多不过也就是被其他的牛马尥蹶子踹两脚——这都已经能算得上是重伤了。

这种小病，就算没有那金手指，处理起来也不算难。

林腊及从桌子底下摸出一根三米来长，拇指粗细的管子。在软管一头抹上豆油，掰开这头踏山牛的嘴就塞了进去。

这地方没有橡胶塑料，自然就没有什么塑胶软管，这根管子可费了林腊及不少功夫。

原料用的是一种名为云芦的植物，跟地球上的芦苇差不多，但是要更长更坚韧，感觉就像芦苇和竹子的杂交产物。

截下适合的长度，通开中间的结，就弄成了一杆硕长的管子。但这直接截下的云芦杆子还不能用，虽然结实，但是太脆，而且不容易弯折。

还得把这云芦用阴火细细烘了，一点点将纤维揉细，再放豆油里泡了个把月。这才勉勉强强能用，虽然还是没有橡胶软管好使。

林腊及双手捏着软管，一边缓慢地旋转一边往踏山牛嘴里送。嘴里吹着口哨，安抚着踏山牛。足足忙活了十来分钟，林腊及感觉手中的管子似是在慢慢蠕动着。

到地方了！

林腊及心头暗道一声，空出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他还好，毕竟这种活计也没少干。但这一通动作让一边的老者看得浑身冒汗，这么长一根管子……就这么插进去了？

这牛还能活吗？

老者咽了口口水，双眼紧盯着林腊及。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着，双手抓着扶手，指关节已经变得青白一片。

“老丈，别担心！没事的！”林腊及看出了这老丈的担忧，柔言安抚道。

林腊及说着，手也没停。双手抓着软管，轻柔地来回抽动着。

瘤胃受到刺激，开始剧烈收缩。林腊及感觉手中的软管似是被一只钳子给钳住了，越来越难以抽动。

差不多了！

林腊及暗道一声，一手掐住软管，将管子堵严实了。脚尖伸出，将早就准备在一旁的盆挑了过来。确保软管对准了盆，这才慢慢松开了手。

手刚松开，一股黄绿色的液体就从软管中喷了出来，里头还掺杂着被嚼碎的干草沫子。

林腊及皱着眉头看着盆子，手依旧抓着软管慢慢有节奏地抽动着。

随着软管的抽动，那液体一股一股地往外涌，很快就接了大半盆，上头浮着一层厚厚的草梗。

幸亏这牛不是什么肉食杂食动物。吃得尽是些草，这胃液除了青草味就是一股淡淡的酸味，倒也不算难闻。要是换成肉食动物，这胃液就能给人熏吐了。

见软管里没有再往外淌胃液，林腊及又拿起了桌上的壶。里面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一大壶温水。

一手拎起软管，一手端着壶，慢慢往里灌着水。

手很稳，没有流出来一星半点，全顺着软管流进了这踏山牛的瘤胃中。

一直到满满一壶全灌下去了，林腊及才放下水壶。左手放低软管，右手抓着那螺旋状的牛角，把踏山牛的巨大的牛头往下按。

牛的肚子咕嘟一声，之间灌进去的温水又流了出来，这一回带出了不少的草渣，缠绕成一团，似乎完全没有经过消化。

“老丈，好了！回去之后，喂点精细的草料，多给喝点水。也别一下子让吃多了，这什么干菜藤少给喂点。牛吃了，拉不出来，能不害病吗？”

林腊及慢慢将软管抽了出来，一边朝那老者说着。

瘤胃积食，说到底就是暴饮暴食、过度采食粗饲料。这牛膘肥体壮的，也不存在因为长期饥饿，突然暴食贪食。那就是喂多了粗纤维的东西，一下子消化不良。虽然说这踏山牛不是林腊及熟悉的那些黄牛水牛，但说穿了也就是头牛。

就算因为这妖兽的身份，消化能力比那些黄牛水牛强一些，那强的也是相当有限。

这种弱小的妖兽，其实跟地球上的寻常家畜也没什么区别。只要不是修炼者，与妖兽签订的契约基本上就是个鸡肋。主人想断，随时可以切断。要是说地球上，控制牲畜用的是什么铁链鼻环；那在这个世界上，用的就是这种契约。

等这些妖兽老了，估摸着也是落个宰了吃肉的下场。

老者听林腊及这么说，哪能不知道这老伙计就是叫自己给瞎喂的。

看着盆上飘浮着那厚厚一层的菜藤，老脸一红，有几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先生啊。下次不会了！前些日子翻出来一堆豆杆子。这不就是觉得丢了心疼……”

“心疼？这豆杆子才值几个钱？倒不说这花的灵晶能买多少，您这老伙计也遭罪不是？”林腊及接过老者递过的布袋子，不着痕迹地掂量了一下。脸上笑容显得更加灿烂了。

钱到手了！

钱可是个好东西！

太阳慢慢往西落去，阳光顺着店面的窗户洒了进来，将店内的空地照地亮堂堂的。

这空地，几乎占据了店面大半的面积。没办法，这些妖兽比起地球的那些生物，体型要大太多了。

狗长得像头牛，猫长得像只虎，牛长得像头象！

又是忙碌又充实的（赚钱的）一天啊！

“下一位！”

林腊及处理好那一盆胃内容物，收起装着灵晶的袋子，朝外头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