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也有这样样的绣鞋，这样的一双手……

凤灵柔看了一眼地上的泥泞，眉头微微蹙起，还不等她说话，立刻就有识趣的小丫头将大红的毡子铺在了车前。

水袖低着头，看着那双莺哥儿衔的绣鞋一步步沿着红毡向着庙中走去。小心翼翼的一手搀扶着凤灵柔，一手高高举着油纸伞为她遮雨。

小小的油纸伞只遮得住凤灵柔一人，自己却被带着寒意的雨滴浇了一头一脸，脸上的妆容被雨残了，顺着脸颊滚下来，掉在泥泞的地面上。

走在红地毡旁边的泥地上，深一脚浅一脚跟随着凤灵柔的步子，然明明看见眼前就是水坑，却也只得毫不犹豫的踩下去。

冰凉刺骨的雨水霎时间渗透了绣鞋，脚上传来阵阵寒意。水袖不由得了个寒颤。

“怎么了？”凤灵柔感觉到水袖的手指，转过头去低声问道。

“没事，不小心踩到水里去了。”水袖带着笑容回答，那从脚底传来的凉意一在体里蔓延着，一直让她冷到了心底。

凤灵柔点了点头，沿着地毡一路走进了破败的庙宇之中。

虽然是破败的庙宇，可早就有人扫过了一遍。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地毡，数个的黄铜火盆在四周燃气，银丝炭没有一丝烟雾，烧得火红火红的，温暖的火苗在铜盆中跳跃着，发出噼噼啪啪的细碎声音来。

一室之中，都散发着融融暖意。

凤灵柔四周看了看，在小丫头刚抬进来的牡丹开贵妃榻上坐下，云蝶连忙将手中的功刺绣的薄毯搭在她的膝头。

水袖在门口收了伞，交给一旁的小丫头去料理。才一进门，大红的地毡上就被她踩出一个泥泞的脚印来。

只得在门口站住了脚，半边子都在冷风里。早被雨湿透了的裳贴在上，瑟瑟而抖。屋中的暖意和屋外的寒风交替着，上一阵冷一阵热，说不出的难过滋味。

凤灵柔看了她一眼，见她的发丝湿润，几缕凌乱的发粘在脸颊上，嘴唇都冻得有些苍白。心中一软，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去换件服再过来伺候吧。”

水袖低低答应了一声，蹲行礼，这才一步步倒退出门去。才转过来，两行热泪便止不住的滚了下来。

云蝶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转头对着凤灵柔笑道：“主，奴婢去瞧瞧他们准备了些什么饭食，只怕这个地方可要委屈主了。”

凤灵柔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这点子委屈在如今的她心中又算得了什么，“也好，去瞧瞧吧。我看着水袖似是不高兴的模样？你顺便也去瞧瞧她好了。我这里还有蕊和秋蕊，无妨的。”

随口点破云蝶的真实意图，眼眸中带着笑意。水袖与云蝶两个关系好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前一世这两个奴婢也算忠心耿耿服侍了自己一辈子。如今这点小孩的气，她还容得了。

云蝶讪讪的笑了笑，答应了一句，倒退着走出门去。

几步追上水袖，一把拉住她袖子，“你怎么了？”说话间看到水袖脸上的泪水，“怎么哭起来了？这可是主送嫁的日子里呢，哭不得的！你就不怕让人知道了，送你做苦役去！”

水袖又跑了几步，见离的庙宇远了，这才回恨恨看着云蝶，低声吼道：“我便是哭了，怎么了？你告诉主去，送我去浣局，让我做苦役去吧！”

水袖索哭出了声来，“这么日日伺候着她，奉承着她，与她比着……我还不如去做苦役的痛快！”

云蝶一把捂住水袖的嘴，“你不要命了？你就是不想你自己，也想想你家小兄弟！若不是主时常有赏赐，你拿什么养活他？”

水袖浑着扑入云蝶怀中，极力压抑着哭声，低声吼着：“我好恨……我好恨……”

云蝶伸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水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快别胡说了，温翰林的罪是皇上钦定的，你这么说是恨哪个？”

水袖在云蝶怀中哭了一会儿，这才伸手推开了云蝶，慢慢站直了子，深深呼吸了几口清冽的空气，抬手擦掉脸上混合了雨滴的泪珠，低声说道：“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今日的事，不要告诉别人，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云蝶点了点头，心中却是百转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