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葡萄并不在人群之中？可总管又分明说是人都已经到齐了。又绕着众人走了一圈，这才略带几分懊恼的回过头来，却看见那第一个被挑出来的宫女对着自己一笑，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眼。

凤灵柔不禁有些错愕，这……这分明是她与葡萄之间的暗号啊。不由得失笑了起来，自己只顾着在人群之中寻找了，竟是忘记了那个最先被选出来的宫女了。

凤灵柔便转身对着总管笑道：“就这两个吧！”

内务府总管先是见了凤灵柔似是不满意的模样，心中已是忐忑不安的很了，却突然见凤灵柔笑了起来，似是并没有把只挑到两个合意的宫女当做回事。这才放下心来，暗道怪不得人都说宽宏大度。

这里便连忙赔笑说道：“娘娘不再挑几个了？”

凤灵柔笑了笑，说道：“原也不在人多人少上，能遇到两个合眼缘的丫头就不错了。剩下的，你指派了人手补齐了就是了。”

总管连忙笑着恭维了几句，又转声给葡萄和云蝶两个人道了喜，这才送了三个人出了内务府。

云蝶和葡萄两个跟随在凤灵柔的身后，回到了凤藻宫中。才到了宫中，倚晴便迎了出来，笑道：“娘娘可算回来了……”说着话，脸色却是一变，显然是看见了凤灵柔身后的两人。带着几分迟疑问道：“这两个是？”

凤灵柔却没有回答，只说道：“你去准备两套衣服给她们两个替换了。”便带着两个人从倚晴身边走了过去，来到了宫殿中。

才一进了门，就见屋中的人打发了出去。云蝶见人离开了，便几步走上去，一把抓住了凤灵柔的手，眼泪顿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的滚落了下来。

凤灵柔也觉得双眸中一片湿意，心中万分的感慨，反手握住了云蝶的手，便感觉到一滴眼泪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直暖到了人心底中去。

“奴婢只说再也见不到您了……”云蝶一面死死拉着凤灵柔的手不放，一面哽咽着说道：“如今果然不是在梦里吗？”

凤灵柔见了她这般，心中更觉得感动，一面落泪一面笑道：“正是，是你做梦呢，并不曾看见我。”

云蝶闻言不由得一怔，连哭泣都忘记了，却见凤灵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顿时悲痛稍抑，只觉得心中有着无限欢喜。

葡萄站在一旁，看着主仆两人团聚的景象，却只是默默垂泪，并不走上前来。

凤灵柔便索性拉着云蝶走了过去，一把握住了葡萄的手。三个人六只手交握着，只觉得彼此都用上了十分的力道，竟是谁都舍不得松开了。

又哭又笑了半晌，凤灵柔才对着葡萄说道：“我今日竟是没有认出你来，幸好你聪明，不断的看我，否则的话，真个要错过了呢。”

葡萄伸手擦着脸上的泪水，对着凤灵柔说道：“我那哪里是因为聪明才看过去的。只是听见您来了，竟是没有忍住，就直勾勾的看了过去了。见您瞧过来了，才知道了不对。”

她在东晋皇宫之中，做了整整四年的苦役，日日都是背着人的。何况又要装聋作哑，自然不如云蝶的规矩纯熟。听见她毫不掩饰的如此说，凤灵柔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蝶连忙说道：“错不了的，不是还我吗？就是主子暂时没认出来，难道我是不会说话的？”

凤灵柔连忙笑道：“正是，正是……”

三个人互相诉说了半晌的离别之情，云蝶才说道：“主子，这次我们是带了东西进宫的。只不过不曾随身带了来，都藏在宫女住的那里，等一会儿找个回去收拾东西的由头，拿了来。”

凤灵柔便奇道：“宫女入宫是不许带入宫中什么物品的，你们怎么带进来的？”

云蝶含笑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说道：“旁的不许带，可总不能叫我们剃成秃子进来吧？”

原来是这样带进来的，凤灵柔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觉得再也想不到还能够有今日的相逢了。

片刻后，倚晴给两个人准备好了衣裳，云蝶和葡萄便下去洗漱换装，凤灵柔也趁机洗漱了，重上了脂粉，这才觉得止住了泪意。等到云蝶和葡萄两个人重新回来，凤灵柔不由得含笑点头。

云蝶生的娟秀，葡萄甜美，如今换上了凤藻宫中宫女的服侍，越发显得水灵灵的，仿佛两朵才开的花儿一般。

倚晴见这两个人走出了殿中，一个自然而然的去看视茶水等物，一个便如同天经地义一般走到了凤灵柔的身边站立着。竟仿佛是日日做惯了的，忍不住笑道：“这两位姐姐的差事倒好熟啊。看来内务府教得真好。”

正在倒茶的云蝶听见了，便侧头看向凤灵柔，用眼神询问可否是心腹。凤灵柔没有理会，而是看向了倚晴，说道：“你去御膳房说一声，今想吃的清淡些，让他们换几个菜色。”

倚晴知道这是凤灵柔又打发她出去，心中不免多少有了几分不悦，脸上却是不露分毫，屈膝答应了一声，正要离开，便听见凤灵柔继续说道：“你盯着他们做好了再回来吧，省得他们又弄得不合我口味。”

第216章 直暖到了人心底中去

倚晴的脚步一顿，心中暗想，可到底她也不知道凤灵柔是个什么口味，这不是叫瞎子去看灯火吗？可凤灵柔既然吩咐了，却也不敢不答应。只得到御膳房去盯着厨娘们做菜了。

她这里走了出来，云蝶便知道了凤灵柔的意思，笑道：“那姑娘可是他们这里的人？怎么娘娘身边的水袖不见了？我还怪想她的呢。”

凤灵柔叹息了一声，对着云蝶说道：“如今你可不能叫她水袖了，她是温贵人！”

云蝶的手一抖，茶壶中的水便洒落到了桌上，失声说道：“什么？她竟真做出来了？”

“听着你话中的意思，倒好像是一早就有这个意思的？”凤灵柔对着云蝶问道，“难道说，水袖跟你说过什么吗？”

元蝶叹息了一声，仿佛恨铁不成钢一般的摇着头，对着凤灵柔说道：“主子不知道，水袖心中一直存了这样的念头的，先前是在东晋的时候……可后来分到了主子的宫里，皇上也断没有个要自己女儿房中丫头的道理。因此上她才死了心的。”

这个却是凤灵柔不知道的事情了，对着云蝶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云蝶便叹息着说道：“其实后来，我也想过，路上换衣裳那一次，苏侍卫所说的，只怕，只怕不是我……”

说着话，却又好似怕凤灵柔误会了一般，解释说道：“我并非有什么怨气，只不过若论身量与主子相似，还是她更像了几分……”

凤灵柔沉默着点了点头，等云蝶把话说完，便将到了金国之中水袖所作所为对着云蝶说了一般。听得云蝶目瞪口呆，听说小铃铛被水袖折磨的满身是伤，还利用了凤灵柔想要走小铃铛的事设计了陷阱等事，失声说道：“这……这哪里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水袖啊……”

凤灵柔叹息了一声，苦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是她以前藏得太好了，我们不曾看出来。还是这时势造英雄，她一步步走成了今日这个样子的。说起来，当日兰溪的事出了，我就应该……”

云蝶却是手微微颤抖着，半晌，才对着凤灵柔说道：“主子，看来这金国是比不得咱们东晋的，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她这里抱怨着，一旁的葡萄却是瞟了她一眼，说道：“说起来，天下的皇宫只怕都差不多模样。这天下离权势最近的地方，怎么能少得了争斗和阴谋诡计呢？”

云蝶大概知道葡萄的经历，也知道她曾无意中卷入了东晋宫中的一场秘密里，几乎命丧其中。听到她这么一说，心中虽是不认同，却也只得悄悄对着凤灵柔吐了吐舌头。

凤灵柔久不曾见如此俏皮的举动，忍不住笑了起来。葡萄便低下了头去，不再看两个人了。

她离开凤灵柔身边的时候。凤灵柔还不足十岁，她也不过是她身边的侍女，与凤灵柔的感情自然比不上云蝶。所以也便不敢如同云蝶一般与凤灵柔嬉闹。

云蝶却是没有发现葡萄的失落，对着凤灵柔说道：“那奴婢这一来了，旁人纵然隐瞒的过去，可怎么瞒得过水袖去呢？若是让她瞧见了，只怕又是一场风波。原先，还曾想着她还在主子身边，自然是不怕她知道的。今日听说了她竟是成了这个样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凤灵柔点头说道：“这件事我也想过了，不过却也不算难的，水袖她到底要见着了你，才能认出你来。如今她在玉鼎轩里养着胎呢，轻易是不会出门的，何况如今冬日了，就愈发出来的少了。你呢，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凤藻宫里，哪里也别出去。”

说着话，向着云蝶看了过去，见她不断的点头，便继续说道：“也只是这一阵子罢了，等到她生了，再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局势再说吧。横竖，这段时间，暂时也还安全，倒是葡萄不妨事，去哪里都可以使得。”

说着话，向着葡萄看了过去。葡萄听见凤灵柔说起她来，脸上却做出为难的神色来，看着凤灵柔说道：“只是这……与少主联络的事，我可是做不来的啊。”

凤灵柔听得云里雾里，问道：“少主是哪个？难道你们还认识了些什么人不成？”

云蝶笑着说道：“你不去我去！我们说的少主，就是那日的银面人了，主子不知道，那个人……”说着话，却有歪着头皱了皱眉，似是不好形容的模样，片刻后，才说道：“甚是奇怪的，他就好似是两个人一般。”

凤灵柔却是知道的，小鱼儿和尉迟宇在她心中还真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虽只不过是一道面具，却真是判若两人。当下便笑着说道“就好似两个人一般，这个说法虽是新鲜，倒也贴切。”

云蝶听见凤灵柔这样说，便知道她已是见过小鱼儿了，诧异的说道：“难道主子认得？他……他不是……”那个带着面具的少主不是来刺杀公主的吗，怎么公主反倒是与他认识了呢？

说着话，却如同突然明白了过来一般，说道：“是了！主子定然是认识他的！”

凤灵柔笑着问道：“何以见得。”

云蝶伸手在自己头上轻轻拍了一把，说道：“我也太笨了，竟是到此时才想明白了。少主时常问起主子的事情来呢！”说着话，看凤灵柔眼中露出一抹诧异来，连忙解释说道：“开始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肯说的。后来见他问的越来越奇怪，才忍不住答了他几句。”

然后又是“噗嗤”一笑，对着凤灵柔说道：“他问的，都是主子喜欢吃甜的还是喜欢吃酸的，爱不爱吃海棠果子，又或者喜不喜欢江南的刺绣，若是送主子一匣子玫瑰丝主子可会喜欢？”

凤灵柔听了心中一震，竟是想不到小鱼儿背地里如此打听自己的喜好。可是……似是也不曾见他送过什么啊？

云蝶笑着继续说道：“奴婢就告诉他，皇宫里什么没有？外面卖的又怎么又宫里的精致呢？”

凤灵柔一笑，怪不得了，这大概才是小鱼儿不送她东西的真正理由了吧。不过，想到小鱼儿竟是如此用心，一则以喜，一则却是忧虑。毕竟，她至今不肯与殷舷哲圆房，真正的理由是出自爱而非厌恶，这一点只怕小鱼儿也不能清楚。

他日日这样相帮，所求的到底是什么呢？若是别的东西还好办，可他若是……

若是真的如同他自己说的那般，纯粹是对自己的一番情意，那等到她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与殷舷哲双宿双栖的那一日，小鱼儿又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毕竟，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尉迟宇！

凤灵柔瞬间就觉得有些头疼了起来，这话她曾与小鱼儿说了也不止一次了，可他就总也不往心中去，实在是教人无奈的很。

如今也只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当下，便转头对着云蝶说道：“如今，联络小鱼儿的事就还是你来做吧。他现在在御马监当差呢，从这里过去，倒也不从玉鼎轩的门前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