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和盯着禁制出神。

这事牵涉巨大，让白驹去破禁制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人在眼前，让她不救也不行。这和楼下白景屿自己有心魔不同。白景屿更需要的是自救。

辛和问：“大叔，我可以把树挖出来带走吗？”

君域冷笑：“没有息壤力量的相助，离土之时，便是她死亡之时。”

辛和一脸失望。

君域继续：“事实上，做为被强制当成容器用来吸纳此地灵气转换后供这些修士所用，她消耗巨大，现在离死也不远了。没看树都快枯死了吗？”

辛和明显有能力却不肯救他就算了，还想着让他帮忙救那木族之人。这让君域心中憋了一气。

她不是特别想救人嘛，说说大实话，偏让她不好过。

辛和果然一惊：“你为何不早说？！”

那表情又急又怒的，君域看着就解气。

转眼便见她握了短剑，转身便走。

她突然杀气腾腾的，君域转而吓了一跳，连忙问：“哎，你要干嘛？”

辛和磨刀霍霍：“我去把这些吸收灵气破坏禁制的人全给杀了。”

一举两得。

君域幸灾乐祸：“那也没用啊，她还是会一直转换灵气，一样得死。”

“那怎么办？”辛和突然很丧气：“大叔，你难道不怕死吗。”

“我还没活够，当然怕啊。”君域无奈：“但你既不愿意救我，只能听天由命咯。”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但这又不好向他解释。

辛和有些烦躁，索性沉默，盯着那块压着他神魂的石头沉思。

隔着禁制，其实是感应不到禁制里头的一切的。只能看见这石头整块被魔气缠绕着。

看得久了，辛和总觉得这石头给她一种熟悉感。

她想了想，从储物袋里掏出之前自杨建川那半途截来的阵石。

“大叔，您看我这石头和里边的石头像不像。”

“不像！”又不能救人，拿块破石头出来是几个意思。

君域哼了一声，正欲嘲讽她，突然声音一变：“怎么回事，魔凰的意识突然回归，她的本体就要醒了！”

辛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又怎么样？”

“这禁制本就不是压制魔凰的主要因素。如今被长年消耗，以魔凰的力量之强大，若是它想，就算隔着禁制，也能轻易将这里的所有人杀死。”

辛和扫了一眼，确实禁制里魔凰的涅盘池里的火浪突然翻滚得厉害，魔气乱窜。

聚灵树在禁制里头的那几片叶子已被侵蚀成焦黑色。

辛和立即就想到了楼下的白景玙——

是他挣脱心魔去找魔凰了吗？

魔凰这是单纯的意识回归本体，还是动怒的前兆？

一层的大师们净化咒是否来得及？

“我得去楼下看看。”辛和转身，刚走了两步又回头：“大叔，我刚想到一个办法可以救您，您先帮我看着点聚灵树。我很快回来。小白我们走！”

……

九层的空间很大，辛和前面光靠轻身术加持跑了半个多时辰才到禁制边上。

此时事态紧急，让白驹带着她，只几个眨眼便回到了尽头开始处。

这里的空间更像一个真实幻境，强大到辛和就算用神识也无法堪破楼梯所在位置。

她寻了半刻钟，最终还是凭着直觉找到了楼梯。

八层里果然已没有白景玙的身影，倒是寒冰层又厚了许多，辛和灵气护体还是被冻得满身冰霜。可见白景玙当时挣扎得也定然辛苦。

“看来魔凰的本体意识突然醒来与他有关了。只是不知道白师兄用了何种方法……”

一层毫无动静，只是那敲击木鱼的声音传在耳中，让辛和总觉得多了两分急切。

“大师，九层禁制被削弱，魔凰本体醒了。”

“阿弥陀佛。”住持大师终于不再无动于衷，叹气：“一切都是天意，顺其自然吧……”

“大师，我师兄是心魔更厉害了，还是已经破了心魔？”

住持大师垂眸：“浮生皆苦，万相本无。”

辛和：“……”没听懂啊！

可惜住持已然闭目。

他们诵经的语速变快，身形佝偻，面容更为苍老，像是会随时死去。

辛和看得出来，因为魔凰之故，他们也做了什么能让修为加快流失想让大净化咒能提前完成。

辛和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返回九层。

她有预感，魔凰彻底醒来之时，就是它要破塔而出之时。辛和无力阻止，反正修仙界大能如此之多，届时自然会有人能感应到此处的异变赶过来。

她能做的，就是在魔凰彻底醒来之前把桑葙带离佛塔。

……

再入九层，整个空间的热度比之前翻了一倍。

辛和拍拍白驹脑门：“小白，你热吗？”

白驹晃头，表情茫然。它不知道热为何物。茫然的神情过后，便双眸望向魔凰方向，冲辛和嗷叫一声：想去看。

辛和摇头不同意：“太危险了，你不能再乱跑。我们去救桑葙姐，然后得赶紧离开这里。”

……

只离开了一瞬，整个空间就大变样，禁制几乎没有减弱，倒是那些被破消耗禁制的修士们面上均痛苦不堪。辛和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也无心去理。

神识扫过聚灵树，见它虽又萎靡了几分，到底还活着，松了口气。

君域看到辛和回来，还有点出乎意料：“小丫头，你怎么没走？”

他整个人看着就快要烤得烧起来了，但说话的语气却让辛和生不起半点同情心。

没好气的应道：“我还要救朋友，走什么走？”

“哦，你说真的啊。”君域觉得很是神奇：“我以为你就想骗我，随口说说而已。你回来是要救我的吧？你打算怎么救啊？”

君域早做好了身消道陨的心理准备，问出来的话就比较闲适，仿佛在与辛和聊今天天气一般。事实上，不让白驹帮忙，君域也压根不相信她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人。

“大叔，您是什么修为，神魂回归本体是否立即有逃生能力。”

君域莫名奇妙，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当然有啊，我们息壤族的恢复能力毋容置疑。”

“好的，我可以救您。”辛和笑道：“但您得先发心魔誓，脱困后立即带着我和桑葙姐离开佛塔。您逃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带着桑葙姐。并且在她恢复意识与修为前，都要保护好她。”

“行。”

君域如她所言发心魔誓。

得到君域的发誓保证。辛和才终于将目光看向镇在君域神魂之上的石头上。

这块石头她之所以觉得熟悉，是因为，它与之前辛和得到的阵石，以及嵊峨秘境的钥匙都是一样的。

它们都会发光，只是禁制里的这块光芒几乎被魔气完全覆盖住了，辛和才没有及时发现。

辛和将石头掏出来摆在地上。

“一颗石头？你这什么奇怪的收集癖好？”

君域一直看着她，见她沉思过后，竟从储物袋里倒一块没用的石头，差点惊掉下巴。

辛和白他一眼：“这是夜明珠，不知道就别乱说。”

会发光的石头，称为是夜明珠没毛病吧。一块长得像石头的夜明珠，反正她就是这么觉得的。

“嘿！”君域生气了：“说我哪不好都行，就是不能污辱我知识不够渊博说我不知道！整个修仙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当他玉石书的传承是假的吗？

“哦，对不起了。”

辛和顺口道歉，手边动作不停，很在石头边上刻了个规律的小剑阵。

“小姑娘，你这是什么阵法，怎么我也从未见过？”

辛和笑眯眯的怼他：“大叔，您刚都说了，整个修仙界你没不知道的事儿……”

君域果然被噎住了。

炼气大圆满后，辛和突然‘知道’和‘想起’的事情就更多了。

比如这些光，其实是一种本源力量。与星辰之力相似，却又不是星辰之力。或者说，它们是有主的星辰之力。

这其实算不上阵法，只是起一个吸附作用——保证阵石里的力量不会被她牵扯出来。毕竟，她想要吸收的，是禁制里那块石头的力量。

辛和照旧往剑阵里导入灵气后，双手结印，属于她的灵气开始源源不断的流出，几息间便充斥了周围的整个空间。

这些被困在石头里的力量之间是有共鸣的。可尽管如此，隔着一道强大的禁制，辛和想将它的力量导出，显显还是力不从心。

困在剑阵里的阵石已有破裂之意，禁制里的石头却还是纹丝不动。

“咳……”

她唇边有血迹开始流出。

君域替她忧心：“小姑娘，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星辰之力不受任何禁制影响。辛和的打算是这样的，她不可能隔着禁制将石头震碎，但可以操纵原本就是自己的力量。她也知道，就算是有主的星辰之力，原也是天地规则的力量。如今她人小体弱，想吸收这股力量会遭到一定的反噬。

可她没想到反噬会这么严重！

那石头里的光看着都快灭了，里头的本源力量到底有多少啊？辛和心中终于有了几分骇然。

但又不甘心。

辛和闭了闭眼，不再管外边阵石，将神识放在禁制里的石头上，一心一意的盯着它，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将星辰之力收回。

她就盘坐在君域身侧，余光一撇就能将她的此时的神情纳入眼底。

君域见她闭着眼，整个人脸色苍白无血，放置在阵中的石头即将碎裂的样子，不由有些不安。

“喂喂喂，小丫头，你可别救人不成，自己先死啦！”

辛和却似听不到。

君域急了，他正欲伸手去打断她，整个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忽地震了一下。

他瞪着眼盯着禁制里边，那块压着他神识的石头不知何时已化成了齑粉——他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