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亮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办法，他抬头看向冯锷，冯锷摆着那张死人脸，没有一点表情，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无声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你刚刚叫我干什么？有什么发现？”

赵亮突然想起了开战前一个弟兄的呼喊，虽然这个弟兄现在也是一脸颓废。

“跟我来吧！猪狗不如的畜生！”

这个弟兄似乎焕发了一点生气，带着愤怒朝着村庄的一栋房屋走去。

“吱呀！”

虚掩的木门被这个弟兄推开，似乎是怕打扰到什么一样。

“呕！”

随着木门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迎面冲了出来，钻进了赵亮的鼻孔，可是眼前的视觉冲击更让他难受。

屋子里面全是尸体，破烂的军装彰显着他们的身份，同样的中国军人！

“是伤兵！”

赵亮忍住悲戚和恶心，细心的观察中，发现所有的尸体上都缠绕着大小不同的绷带，虽然已经被鲜血浸透，但那仍然是绷带。

“你去替换冯锷当观察哨，让所有的人都过来！”

赵亮低声说道。

“是！”

这个弟兄咬着牙走开了，赵亮没有进屋，就那么站着，夕阳西下的余晖透过他的身影，照进了屋子，屋内的光线带着一丝红光，仿佛是散发的血腥气一样。

“连长！”

弟兄们一个个快速的靠了过来，站在赵亮的身后。

“别说话，跟着我，我们进去看看！”

赵亮指着屋子里面说道。

所有的弟兄都站在赵亮后面，密密麻麻的人阻挡了最后的夕阳，屋子里面很暗，大家只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不过在战场上见过血的老兵对这个倒还能忍受。

冯锷皱着眉头捂住鼻子，等眼睛适应了屋子里的光亮之后，他看到了尸体，满屋子的尸体，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凌乱的堆放在屋子里。

“咕！”

冯锷吞了一口唾沫，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而他伸进去的脚跟着唾沫一起缩了回来。

“死人！死人啊！”

进了屋子的一个弟兄适应了屋内的光线之后，吓得向后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爆发出尖叫声。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你们没见过吗？都给劳资好好看清楚，这些尸体都是什么人的尸体！”

赵亮的大声的吆喝着，用手指着屋子里的尸体，脸上全是愤怒。

房子是江南地区典型的民居，穷人家住的土坯房，房顶盖着厚厚的芦苇秆。

冯锷忍着呕吐的冲动走进屋子，入眼所及全是横七竖八凌乱的尸体，渗透出来的鲜血已经让黄泥地面变得一片粘稠，踩在上面感觉滑溜溜的。

“应该在三十个左右！而且全是我们的弟兄。”

闵大个子见惯了生死，东北军不缺战争，他见过了太多的死人，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最先反应过来，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

是，这些尸体全都是中国士兵，而且还是伤兵，应该就是从罗店撤下来的伤兵，不过没有见到搬运他们的民夫和随行的护士。

“是伤兵，那就应该还有护士和民夫的尸体。”

冯锷皱眉推算着，在整个淞沪战场，不是所有的伤兵后送都会有士兵护送，很多伤兵都是被民夫送回野战医院的，好点的会有一两个护士随行照顾。

“该死的小鬼子！”

残兵恨声的诅咒着屠戮伤兵的鬼子。

“搜，没有去过的房子全部搜一遍！发现小鬼子，不管是什么玩意，都给劳资弄死！”

赵亮恶狠狠的命令道，刚刚的搜索很匆忙，赵亮怀疑这里还隐藏着鬼子，纵然不能搜到鬼子，把死亡的民夫和可能存在的护士找到也好，因为这里全是男人，一个女性也没有见到。

“连长，这边！”

在六个人的忙活中，很快就有人有了发现，因为他们连牲畜棚子都没放过。

发现异常的地方是一个草料棚，草料是干草，应该是庄户给牲畜们准备过冬的干草。

干草棚已经凌乱不堪，满地都是干草，表层的干草被弟兄们渐渐的掀开，露出了下面密密麻麻的尸体。

“狗曰的畜生啊！”

看着干草下露出的尸体，所有人龇牙咧嘴，眼中冒出仇恨的火花。

不能怪他们，实在是这里面的场景会让任何一个男人爆发。

裸露的尸体全是女人，不管是年轻的护士还是中年的护工，全部在这里，脸上痛苦的表情和浑身的淤紫表明他们死前经受了非人的折磨。

少量鲜血残留在她们的下体，这些女人全部被鬼子折磨致死，所有人都可以想象，鬼子对他们干了些什么！

“找点东西，烧了吧！包括屋子里面的那些，让火焰净化他们受辱的灵魂吧！”

赵亮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下达了命令。

“连长，这边还有。”

一个弟兄指着旁边的牲畜圈，里面横七竖八的尸体上穿着的是老百姓的衣服，身上全是刺刀的伤口，鬼子把这些民夫杀光之后，把尸体堆到了牲畜圈里。

“没时间挖坑了，各位，对不住了！你们就一起上路吧！路上照应着点！”

赵亮深深的鞠躬，泪水迷糊了双眼，挥挥手让弟兄们点火。

“呼呼呼……”

太阳的余晖终于消散了，离天黑的时间越来越近，秋风越过小溪，拂过亮起火光的村庄。

“噼里啪啦……”

风助火势，被点燃的草料棚子、牲畜圈、民居全都沐浴在火光中，火势越来越大。

弟兄们盯着熊熊燃烧烈火，手上却不停的干着活，鬼子留在村子里面的所有弹药都被搬了出来，就连缴获到的鬼子散装子弹都在向桥夹里面填充，至于手雷，弟兄们怕麻烦，正在拆卸着保险销，然后轻轻的放在身旁的木头箱子里，现在他们的脸上全是视死如归和报仇的欲望，对于手雷被击中之后的爆炸会让他们丧命的可能，他们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伴随着火光，逐渐消失的光明中，鬼子在三个方向同时出现了，弯着腰，慢慢的奔跑着围向火光熊熊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