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锷在意的那两个军统的人，一个是督战队队长，一个是那个政训处处长；为什么会特别提出他们两个要报复，因为一个是下达命令的人，一个是亲手弄死赵亮的人。

冯锷憎恨的不是军统甄别特务的行为，而是他们的做法，根本没有确认那几个残兵的身份，就开始朝死了弄，这让这些残兵在地狱里经历了一个来回。

至于冯锷为什么不恨十六师的人，那是因为十六师的人从结果上没有对他们造成伤害。

王英不会懂冯锷的伤悲，不会懂这些残兵的悲哀，那六个残兵是手牵手、背靠背、心连心，艰难的挣扎出来的，没死在鬼子手上，反而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还是因为莫须有的怀疑。

在这种长途行军和战斗中，女兵和男兵的身体素质就体现的淋漓尽致，特别是王英还是电讯兵，缺乏足够的训练和战场磨炼，这让她成为了队伍里面最大的短板。

冬夜的野外，寒风无声无息的流动，偶尔的沙沙声不知道是风声还是残兵们身体划过灌木的声音，出现在荒草顶端的露水凝结成滴状，覆满了叶面，当残兵们踏过的时候，水滴顺势转移到残兵们的衣服上，在这种冬夜里，没事的人都进入了沉睡，黑蒙蒙的荒野里，几百个残兵踹着粗气，紧跟着弟兄们的步伐，机械般的前行。

“原地休息，蹲下！”

冯锷看着前面的弟兄一个个蹲了下来，小声的命令着，然后自己越过队伍，朝前方跑过去。

“呼呼呼……”

高玉荣带着一个弟兄正在返回，看见跑过来的冯锷，蹲了下去。

“连长，前面有鬼子。”

随着冯锷蹲下来，高玉荣低声报告着情况。

“什么位置？有多少鬼子？附近还有其他情况没有？”

冯锷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去。

“地图、手电、布袋子！”

两个弟兄手忙脚乱的展开装粮食的袋子，冯锷在袋子下面打开了手电，查看着地图。

缴获至鬼子的行军地图非常详细，比中国政府自己分发的地图详细的多。

“就在前面三百米，卡在了路口，我们看见的鬼子只有十几个，不过旁边的村子里有火光，里面不知道有没有更多的鬼子。”

高玉荣汇报着自己看到的情况。

“呼！”

冯锷长出了一口气，收起了地图，关闭手电筒。

“估计是郎溪的鬼子，鬼子的卡点很准，我们必须要穿过这条河，这个路口后面不足两百米就是附近唯一的石桥。”

“让所有的军官过来。”

冯锷想了一下，抛弃了绕路的打算，这里的石桥有鬼子，那么估计上游、下游的石桥同样会有鬼子，另外一个原因是今天晚上的时间不足了。

“闵飞，清点缴获的榴弹数量，鬼子的掷弹筒能确保命中吗？”冯锷问道。

“能，不过只有两具掷弹筒，大规模炮击是不可能的。”

闵大个子点着头，现在他非常怀念从南京出发时候拥有的迫击炮和炮弹。

“确保精确命中，鬼子肯定会有重机枪工事，到时候就看你的了！去准备吧！”冯锷点点头，他也没打算用掷弹筒来当准备炮火。

“马华、梁瑞，你们现在有多少机枪？”冯锷问道。

“一连还有五挺。”

“二连只有三挺了。”

两个人回答着。

“陈华，调两挺机枪给马华。你带机枪排所有的机枪，冯锁左侧的村子，如果有鬼子出来，不用讲究战术和杀伤，用机枪火力把他们压住，给弟兄们攻击石桥争取时间。”

冯锷交代着陈华。

“王宁，你们排集中使用五支快慢机，跟我攻击石桥。张川带上三个排跟上，高玉荣，你的排和一个直属排都归你指挥，伤员交给你了，让他们慢慢跟上，不能等石桥攻下来再上来了，边打边跟上。”

冯锷交代着高玉荣。

“这里离郎溪太近了，鬼子有卡车，完全可以在一个小时内支援到位，而对岸的广德三个小时肯定会出现在河对岸，所有我们的攻击必须迅速，从交火到全部过桥，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完成。”

冯锷的眼睛冒光，盯着几个军官。

“嗯，放心吧！最后一哆嗦了，谁敢不冲锋，不用那小娘们，劳资先毙了他！”

梁瑞点着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放心吧！我们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

弟兄们点着头。

“王宁、张川，带上你们的人，跟我上！其余人后面跟上，前面的十多个鬼子用刺刀解决，尽量别弄出动静。”

冯锷说完之后，直接拽出了刺刀，背上的步枪他根本就没打算拿下来。

弯腰慢跑，冯锷直到看到高玉荣留下的弟兄才挥舞着手臂让弟兄们停下来，趴在了野地里。

“你，带人从右边摸上去；你带人走左边。上！”

冯锷小声交代之后，开始在荒草中匍匐，草叶擦过面颊，凉冰冰的，树枝划过肌肤，传来疼痛感，冯锷却没办法在顾及这点痛楚，眼睛盯着正在慢慢接近的火光，屏住呼吸，避免发出声音，一寸一寸地往前挪。

一个鬼子横端着挂着刺刀的三八大盖，面朝左面的村庄，叉腿站着，脸上满是羡慕和不甘，他们奉命在这里警戒，可是其他的弟兄却可以进村子暖和，甚至还有花姑娘伺候，而周围的其他鬼子围坐在篝火旁，火堆上支着钢盔，里面热气翻腾，不知道在煮什么。

火光能带来了温暖，驱除野外的寒气，这些鬼子虽然羡慕村庄的同伴，可是轮到了他们值哨，他们不敢违抗军令，点一堆篝火，煮点东西，就权当是唯一的乐子了。

跳动的火光越来越明显，冯锷甚至可以看见鬼子那丑陋的面孔了，他们已经来到了火光的边沿，他带着弟兄们从正面摸过去，不用绕路，比左右两翼的弟兄们要更快。

冯锷停下来，小心的观察着左右两翼，只要发现弟兄们在火光边沿出现，他就会继续朝前爬。

弟兄们见冯锷停了下来，也跟着停了下来，小心的踹气，唯恐动静太大把鬼子的目光吸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