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带着的八个弟兄，两支快慢机，其余的全是老旧的汉阳造和老套筒。

队伍的火力不足，人员不足，他们不可能按照行军一样掩护这些人前进，只有把这些人当靶子，给她们指名方向，让这些女人在路上走，而王宁带着弟兄们行走在两侧的灌木丛和杂草之间，慢慢的靠近他们昨天晚上碰到尸堆的地方。

可能随时会遭遇水匪或者其他势力，王宁带着弟兄们一路小心翼翼，好在这些女人走路也并不快。

“那边？”

一个妇女指着右手边，扭头看向她印象中王宁应该在的地方。

“穿过那片灌木，就可以看到了。”

一个弟兄在草丛中回答着，王宁并没有出现。越是靠近这里，王宁就感到越危险。

“走！”

其实已经不需要王宁的指点了，血腥味和臭味已经可以闻见，对于渔民来说，他们已经可以找到散发气味的地方，之所以问一下，是向王宁确认他们昨天晚上看的是不是这里。

“隐蔽！”

王宁打着手势，随着低沉的嗓音响起，所有的弟兄蹲在了灌木中，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他们只负责带这些女人来这里，至于会发生什么，不是他们能管的了的，这个世道，如果受到挫折就要自杀，恐怕中国人早死光了。

“啊！”

“呜呜呜……”

在王宁的耳中，先是听到一阵恐怖的尖叫声，然后是震天的哭喊声。

呼喊着各种奇怪的名称，灌木丛中全是哭声，毫无疑问，这些人就是渔村的那些人了，被那些水匪杀死在了这里。

“呜呜呜……”

凄惨的哭声继续，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咒骂声，王宁在等待她们发泄情绪；然后就是该返回的时候了。

“差不多了，去叫她们走，告诉她们，至少要回家带工具来掩埋尸体。”

王宁感受着耳边的哭喊声，声音已经渐渐小了，看来这些人已经接受了亲人死亡的噩耗。

“这……”

几分钟过后，一个弟兄带着十多个满身血污的女人走了出来，她们大部分人的手中都抱着一个孩子，孩子的尸体已经僵硬，就那么耷拉在他们的手臂上。

“帮把手！”

王宁招呼着弟兄们，他现在有点不明白，这些妇人把这些孩子的尸体带着干什么？

“不……”

可是准备帮忙的弟兄遇到的确是倔强的摇头，这些妇人怎么的都不肯把怀抱中的孩子交给他们。

“回去向连长报告这里的情况，让他早做准备。”

王宁皱着眉头，跟在这些妇人的左右，这个时候他非常担心水匪从原野中杀出来，哪怕是那些水匪枪支弹药不足，可是三百多人的规模，就是用刀都能把他们八个人剁成肉酱。

现在谁也不知道那些水匪去了哪里，反正王宁直到回到渔村的时候，那些水匪也没有出现。

冯锷已经起来了，睡了快两个小时，他觉得精神又回来了；让弟兄们换岗之后，他手上可以用的人手又变多了，除开四周的哨兵，二十多个弟兄在捆绑水匪的平地上集合。

“把所有的人都带出来，他们快回来了。”

冯锷招呼王英和弟兄们带那些女人，这里面不管有多少水匪，等外出的那些妇女回来，就都藏不住了。

“唔唔唔……”

仿佛是感受到了冯锷的杀气，躺在地上的水匪不停的挣扎，想挣脱绳子的束缚。

“老实点！咚！”

冯锷铁青着脸站在篝火旁，感受着火光的温暖，试图驱散心中的愤怒，可是一点用的没有，弟兄们正在用脚教育那些正在挣扎的水匪。

“冯锷，可不可以少杀点？”王英靠近冯锷身边，小声的问着。

“为什么？”冯锷问道。

“那个情报员除开接应我们的任务外，正在组建敌后游击队，这些水匪也是他争取的对象，这一次确实他违背了军纪，可是这些水匪也是中国人，杀了他们领头的，把这些人交给他，我们在敌后又多一支打日本人的队伍。”

王英解释着。

“你的意思是，除了情报员，连这些渣滓也要放？谁的意思？”

冯锷压抑着怒火，一脸铁青的问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上面。”

王英指着西边，那是武汉和重庆的方向。

“也就是说，这里的事情还没定性，你们就把情报报了回去？”

冯锷有种被出卖的感觉，低沉的嗓音下面全是怒火。

“我只让他们汇报情报员的情况，可是他们却擅自做主，汇报了这里的情况。”

王英无奈的说着，电台在通讯兵的手上，他们发电报也不需要经过王英的允许，名义上王英是这个队伍的指挥官，可是他根本一点权力没有，电台在通讯兵手上，武力在冯锷手上，实际上她就是双方的传话筒，这就是王英的无奈。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们看到的那些尸体，就是这一片渔村的渔民，水匪杀了他们，就这种人？你们还敢留着，你们确认不是给这片地区的老百姓招祸的？”

冯锷的声音中夹杂着怒火，瞪着眼睛盯着王英。

“杀了领头的，算是给这里的渔民报仇了，然后让那个情报员向你求情，保下其他人的命，这样他们会感激这个情报员，这样他就在这里站住脚了，以后再好好管束，有军法在，他们不敢乱来的。”

王英着急的解释着，实际上这也是那两个通讯兵的说法。

“他们该不该死，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更不关那些后方的大佬们。”

冯锷抬头看着天空，他的心中为那些死去的渔民感到悲哀。

“那谁说了算？”王英着急的问道。

“他们自己和那些妇女。”冯锷的答案让王英有点摸不着头脑。

“如果他们干下了不可饶恕的事情，自然逃不过临头一刀，而那些妇女，你觉得他们的家人都被杀光了，他们还会害怕水匪的报复吗？”

冯锷说完之后，留下原地发呆的王英，朝着村口走去，他要去看看王宁到了没有，靠着火堆，他感觉越来越冷，火光已经不能驱散来自心底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