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山上，民二四式重机枪的残骸冒着烟，两挺重机枪上面还挂着弹链，可是已经不能射击，被鬼子的炮火炸成了一堆废铁；继续坚守的弟兄们现在躺在战壕里喝着水，一个个眼睛盯着天边的太阳，期盼太阳快点下山。

刚刚加入冯锷侦查连的那些苏浙皖边区游击队的士兵这次终于见识了鬼子的战术，步兵炮和山炮不停的轰炸，整个磨盘山上已经没有完好的战壕了，坑坑洼洼的弹坑成了他们最后的掩体。

“营长，第四次了；要不要让警卫连的弟兄来支援？”

王纶看着南边的惨状，不忍心的朝着冯锷建议。

在刚刚的四次进攻中，南面作为鬼子的主要进攻方向，已经有一个工兵排和辎重排填了进去，加上侦查连的二排，现在剩下的弟兄已经不足五十人；而北边同样也没好到那里去，工兵排剩下的一个排和侦查连的一排，一百多个弟兄，现在也只有不到六十个人，鬼子在刚刚的进攻中，突然加大了对北面的攻击力度，让那边的弟兄伤亡了不少。

“营长，司令部命令马上撤退，让我们直接进入天目山脉，在柴木山汇合。”

通讯兵送来了司令部的命令，冯锷看看表，他们已经在这里战斗了快四个小时，也就是说六十一团和六十二团已经走了四个多小时了，他们已经是快到天目湖区域了。

“呼……”

冯锷猛嘬了一口嘴里的烟，吐出一口浓雾，看看天空，再看看手表。

“派几个弟兄检查一次引爆装置和线路，确保能炸响。”

冯锷看着坑坑洼洼的山体，非常担心他们埋下的炸药出问题。

“是!”

“你们几个，跟我来！”

一个班长大叫着，领着四个弟兄拎着步枪跃出弹坑，仔细的检查着……

“留下观察哨，其余人进掩体；鬼子炮击快来了！”

冯锷大喊着，扔掉了手里的烟头，拎着枪奔向掩体……

山下，鬼子的中佐大队长满脸愁容的盯着眼前的磨盘山，每次都差一点点就能冲上去，最后总是被打下来。

“八嘎！山上到底是谁？”

大队长举着望远镜，他现在非常想知道山上的指挥官是谁，太能忍了，每次总是在最后的关头发动反冲锋，他们手上的冲锋枪仿佛子弹没有止境一样。

“中佐阁下，还有两个小时，天就要黑了！”

参谋军官提醒着自己的指挥官。

“让炮兵准备，最后一次炮火覆盖。”

“高井大尉，这次你亲自带队从南面攻击，除开你的中队之外，加强给你两个小队，这次必须拿下阵地。”

“沐川，你的中队从北面攻击，不是佯攻，这次必须攻下来。”

……

“哈依！”

四个中队长围在中佐大队长的身边，弯腰点头，然后跑向自己的部队。

这次这个中佐大队长再也没有留力，强攻的南面总共有两百多个士兵准备进攻，北面也有一百多个；而他的杀手锏不是这个，而是一直没有攻击过的东面和西面，在这两个方向，他各准备了一百多个士兵；四面合击，全歼磨盘山上的苏皖支队主力。

四个中队，一千多鬼子士兵，在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中，伤亡已经超过了两百人，除开炮兵和大队部的警卫小队，这次中佐军官压上了手上所有的兵力，他已经等不起了，黑夜一旦降临，山上的中国游击队肯定会突围。

“轰、轰、轰……”

鬼子的炮击又开始了，磨盘山上已经没有可供躲避炮灰的防炮洞，好在物资仓库已经快空了，除开阵地上的观察哨躲在弹坑中祈祷之外，所有的弟兄们都挤在了里面，等待着炮击的结束。

“咔、咔、咔……”

机枪手和弹药手趁着这个时候在朝捷克式机枪的备用弹夹压子弹，重机枪没了，现在捷克式成了他们最后的火力支撑点。

“你的，三十发，省着点用。”

“你的，五十发……”

“记住，让扔手榴弹的时候，先扔这个，木柄手榴弹尽量留着……”

张川正在分发弹药，连续几次的防守战，他们的弹药消耗非常大，这已经是第三次补充弹药了，这仅有的弹药也成了他们最后的弹药。

“闵飞！”

冯锷大叫着，招呼着闵大个子。

“营长。”

闵大个子弯着腰走到了冯锷的身边，外面炮声隆隆，距离远了根本听不清楚。

“掷弹筒和迫击炮还在吧！”

冯锷问道。

“在那边，要用了吗？”

闵大个子双眼放光，前面的几次防守，不管是多么危急的时候，冯锷都不准使用。

“弹药呢？”冯锷问着闵大个子。

“四门掷弹筒，每门掷弹筒能分到二十四发；两门八零迫击炮，炮弹一直没用，四十八发都在。”

闵大个子点点头。

“这次上阵地，你和炮手都留下来，在这里准备。”

冯锷想了一下，决定不让闵大个子带弟兄们再上去了，刚刚的几次战斗，好不容易培养的炮手已经死了几个，别到时候有炮没人会放，那就该哭了。

“营长，那你只有三十多个弟兄，是不是太少了？”

闵大个子着急的问道。

“你去通知另外一个掩体的王纶，从东西两个方向各抽一个班，增援南边；告诉他，鬼子随时会从东西两面进攻，让他打起精神。”

冯锷招呼着张川，让他去传令。

“是，你跟我走！”

张川看着掩体外面不停落下的炮弹，吞了一口口水，这个时候出去，很大可能回不来，可是他现在没法推辞，总归是有人要牺牲的。

“张川，炮火没停之前，不用回来了，到时候直接带着人来南面汇合。”

冯锷喊住了张川，大声的指着外面的炮火，让他小心点的话停留在冯锷的嗓子眼，他不敢说出来，这话拥有着不一样的魔力，他怕张川真的回不来。

“营长，放心吧！”

张川点点头，戴上钢盔，拎着步枪，屁股后面跟着一个弟兄，从掩体的入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