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肯定不是粤北游击队的指挥部，在走进这个镇子的时候邹冰就知道。

“等下主动一点，多提提你们以前……”

邹冰今天穿着一身半新的风衣，下面的靴子隐隐有折痕，看来也穿了不少时间。

“知道了。”

邹冰正式以前广州商会邹家的小姐，以前叫邹小七，不过现在改名叫邹冰。

“根据我们的情报，冯锷和其他军官不一样，他们的战斗力很强，而且军纪非常严，如果有可能的话……”

走在邹冰旁边的男人穿着中国传统的长袍，头上戴着一顶圆筒帽子，背脊笔直，走路自然带风。

“小七？”

看着走进院子的两个人，冯锷有点诧异，男人他不认识，而旁边的女人，和他脑海中的那个女孩相差太多了。

“兆章哥？”

同样的，邹冰的声音也带着疑惑；眼前的军官变化太大了，几年前黝黑的皮肤已经变成了古铜色，瘦削的身体中能感觉到力量，或许是长期军旅生涯的关系，邹冰能感觉出来冯锷身上的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里面请！”

“张竹，上茶。”

“通知炊事班，准备上菜。”

微微的错愕之后，冯锷摊开双手迎接客人，示意两个人跟自己来。

“请！”

两个人同时点头，跟在冯锷的身后。

“条件有限，不比你在广州的时候了，对付一下吧！”

没有特别准备的午饭，别看桌上摆的盘子和碗不少，但是能称的上肉的就只有一个扣肉，一个红烧罐头，另外的都是青菜。

“喝点？”

冯锷拿起桌上的酒瓶，是一瓶鬼子的清酒，来源于他们的战利品。

“敌后不太安全，还是算了。”

男人客气的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

“那就算了。”

冯锷也不勉强，放下酒，示意两个人吃菜。

“兆章哥，这是我朋友肖利，现在一起做生意；对了，我现在改名字了，邹冰；好听吗？”

邹冰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嗯，不错，我还是叫冯锷，随便你怎么叫都成。”

冯锷一听小七的介绍就知道，眼前的女人不愿意自己再叫她小七了。

“吃菜，别客气。”

冯锷招呼着两个人，至于旁边冒着热气的米饭，还不是对付它的时候。

“兆章哥，这次来，有一事相求，想请你帮帮忙。”

桌上的菜大半都进了冯锷的嘴巴，有心事的两个人终于忍不住，在肖利不停的眼色示意下，邹冰终于开口了。

“喝茶！”

“说说。”

冯锷点点头，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之后，他再也不是那种随便许诺的男人了。

“我们想买一批枪……”

邹冰鼓起勇气，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嗯，这个年代兵荒马乱的，你们家确实缺这个东西，要多少？”

冯锷不意外，邹家并没有从广州彻底搬走，在这里留下了很多人，仍然在敌后经营各种生意，他们需要枪支来保护自己的货物很正常。

“有多少？”

肖利眼前一亮，感觉有戏，立即插话。

“你们一个护卫队的能用多少家伙，说个数。”

冯锷呵呵一笑，眼前的人太小看自己了，他现在存下来的汉阳造都快一百支了，更别说还有部分三八式步枪、歪把子机枪，甚至就连捷克式和九二式重机枪都有；存下这么多不是卖不出去，而是他的价格太贵，哪怕是黄多能，也承受不住不停的买买买。

“我们是做生意的，多少都可以，关键是看什么价格？”

邹冰赶紧插话，看了肖利一眼，似乎是在怪把场面带向另一个方向。

“汉阳造，配五十发子弹，一百元；三八式……”

冯锷按照黄多能的价格在报价，从步枪到机枪都有，随着他的声音，两个人越听越心惊，不是惊叹于价格，而是惊奇这个军官手里怎么啥武器都有，关键是他还敢拿出来卖。

“当然，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作为礼物，我可以送你一支勃朗宁，女孩子嘛！防身用的小手枪我还是送的起的。”

冯锷最后用一句半玩笑的话结束了报价。

“我去膛茅房。”

肖利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回头的时候给邹冰打个眼神，意思很明显，让她打感情牌，不求让他送一些，至少也要便宜一点，这个价格，他们带的钱根本买不了多少。

“兆章哥，你不能吃肉不吐骨头啊！让我们喝口汤也成啊！便宜点呗！”

邹冰微微躬身，显示了她的紧张。

“邹冰，现在结婚了吧！还保留了习俗，很不错。”

冯锷指了指邹冰的打扮，在广东，没结婚的女子和已婚妇人有非常大的区别，不是简单的发型遮掩就能抹掉的。

“嗯，你呢？”

邹冰点点头，表情中带着一丝欢快，冯锷能感觉出来，她对自己的丈夫很满意。

“我也结婚了，孩子都两个了。”

“你知道吗？如果今天不是你来，你们连花钱买装备的机会都没有，这些东西，都是我和弟兄们在战场上一刀一枪从日伪军那么抢来的，那上面，粘着弟兄们的血，不是我的私人物品。”

冯锷一边说，一边端起水杯喝水。

“兆章哥，我没说不给钱，就是想便宜点，我们的钱不多，但是需要很多装备，你放心，这些装备肯定是去和日伪军作战用的。”

邹冰看着冯锷的双手，那双手满是老茧，很多地方黑黝黝的，那是硝烟渗透了皮肤，不是简单的清洗就能还原的。

“在广州这片地区，除了我之外，恐怕只有日伪军能提供大量的装备了……”

两个人的商谈在继续，直到肖利再次进入房间的时候，邹冰微微的摇头显示自己砍价失败。

砍价失败并不等于他们不需要这些装备，最后双方约定在隆街以南的山区交割，作为奉送的福利，冯锷负责把装备送过去。

“万绿湖？”

送走了两个人之后，冯锷看着地图，这附近有一支抗日武装，就在万绿湖附近，冯锷倒不是担心对方黑吃黑，现在的粤北游击队可不是谁都能吃下的。

“团长，要不要查查？”

闵飞受命送货，临走的时候问冯锷。

“不管他们真实做生意还是干嘛，只要他们不破坏规矩，就算了。”

冯锷摇摇头，这次的交易就算是跟自己的过去告别吧！